“米小姐今天還是直接回家休息吧，我一會兒和人事部說一下。”陳方禾打開車門，抬頭麵向站在副駕駛一側神情猶豫的米趙趙，微卷的短發半遮著他的眉眼，他微笑著說完，隨後彎身鑽進了車裏。
    米趙趙腦袋裏剛蹦躂出“因禍得福”四個字，一想到車裏麵坐著的程律師，全部的神經又一下子繃直了。她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坐進去，心裏琢磨著該如何委婉地表明讚同陳方禾這一決定時，程律師卻沒聲響地啟動車子，開出了醫院停車場。
    上次程律師出院的時候，因為是米趙趙臨危受命開的車，所以當她此時看清街道兩側不算陌生的景物時，不禁扭頭看向身側認真開車的程律師。
    車內後座上的陳方禾掛斷了同公司人事部的通話，抬頭掃了眼前座開車的程律師和側過頭看著程律師發呆的米趙趙，對車行目的地並未提任何問題，他隻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低下頭擺弄起自己的手機。
    “程律師這是去……”米趙趙覺得腦子裏的想法有些多，此時有必要問個清楚。
    “我同陳總有重要的事情要談，”程律師瞥了眼後視鏡內低頭玩著手機完全一副置身事外模樣的陳方禾，隨後對身側的米趙趙冷冰冰地說道，“現在先送你回家。”
    “可是我的包和手機還都在公司，程律師你看是不是……”米趙趙應驗了心中的想法，覺得程律師會送她回家這件事情，雖說程律師不情願的成分居多，但是還是令她怎麼想怎麼覺得驚悚，不過程律師會送他們來醫院這件事情現在想想也有些過於夢幻。
    “你覺得我很清閑？”程律師顯然是沒有掉頭回公司的打算。
    米趙趙倒是想說，“直接回公司一點也不耽誤你的時間啊，再說我也可以直接打的回來啊”！不過，想著身後還坐著陳總，她又把話咽了回去，放假什麼的總是好事，再說了她傷的是手又不是腦袋，輸個密碼開門鎖進家門什麼的也不一定非要用到包和手機，若是有人打她手機的話，接不通也會打家裏的座機的，她這麼一想，覺得包和手機在辦公室待上一晚也不是什麼十分要緊的事情了。
    “米小姐已經走了，我能開口說話了麼？”後座的陳方禾降下車窗朝站在小區門口的米趙趙笑著揮揮手，隨後升起車窗，扭頭看向全程麵無表情的程律師，笑著十分欠扁。
    “不想被轟下車，就閉嘴。”程律師調轉車頭，車子順著原路返回。
    “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樣不解風情，不過，你緊張什麼，我又沒有惡意，”陳方禾雙手搭著前座椅背，探頭湊近程律師，表情愜意又帶些慵懶，“雖然我承認沒你聰明，但情商方麵，我可是甩你幾條街好麼，話說，你和米小姐是什麼關係，我這個人雖然有點健忘，但是S市那天你們是在一起吧？”
    程律師沉默著並未開口，他始終直視前方，似乎是並未聽見陳方禾講話一樣。
    “你要是真不想說的話，其實我也可以在C市多待上一段時間，我這個人還是比較清閑的，雖然米小姐似乎同我八字不合，但是交個朋友什麼的倒也不是壞事，你覺得呢？”陳方禾靠著身後椅背，垂首瞧著自己胸口的大片咖啡汙跡，笑得意味深長，“我聽說你前段日子受的傷就是拜這位米小姐所賜，這樣看來，我和她或許有些緣分也說不定。”
    程律師抬頭看向後視鏡，而陳方禾也從後視鏡中看向他。
    “你們什麼時候盤算好的？”程律師收回視線，車開的平穩，令人無法探知他的情緒。
    “阮馨輝去美國之前，”陳方禾似乎早就料到程律師會發問，回答得倒也爽快，“他倒不是故意要坑李家，隻是李家最近和他舅舅走的挺近，他不得不先防著對方，再說李娟這件事情，他也不是完全在辦壞事，把李娟和米小姐放得這麼近，總不是好事，你說是不是？”
    “所以你受他鼓動，參與進來？”車子已經開近大樓，正準備進入地下車庫，程律師停下車，降下車窗，在機器上刷了停車卡，“他還是想打韓修的主意。”
    “你之前要是肯幫他不就好了，”陳方禾扭頭看向窗外，嘴角始終掛著笑，“從醫院直接回來不是更節省時間？話說，你們住在一起小區……該不會是在同居吧？”
    “我說你除了會胡說八道，還會幹什麼？”米趙趙坐在沙發上，肩膀夾著電話，正在忙著給手背上藥，“我是傷患好麼，吃什麼飯啊，昨天本來想讓你嚐嚐我的手藝的，今天？今天晚了，今天我才不想做飯呢，手疼死了，你這個隻知道吃又沒良心的人，怎麼就不知道關心一下我，得了，你還是別說了，說的我怪惡心的。你說陳曉又不開心了？拜托，你覺得我現在就開心了是麼？關心我一下你真的會死麼？她從她姨媽那裏回來一般都不會開心，你要是肯消停兩天，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得了，我還得忙著上藥呢，就不跟你浪費時間了，掛了吧，你讓我也安靜安靜。”
    米趙趙掛上電話，隨後舉著自己上好藥的手躺到沙發上。家住的裏市區太遠真不是什麼好事，看來還是盡快買輛車為好，不然連想在家吃個外賣，也因為距離太遠而沒有哪家飯店願意送餐。米趙趙想到這裏不禁歎息，隨後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著，她記得冰箱裏還有許多昨天買來的菜，可她看著自己剛剛上好藥的手，實在是不想沾水。
    “果然應該先把駱華騙來的……”她看向一旁的電話，小聲咕噥。在沙發上躺了大約十分鍾之後，她最終極不情願地起身，回到臥室換了衣服，之後給出租車公司打了通電話，才帶上零錢，出了門。
    因為並不嚴重的燙傷而得來的一天假期，她隻想乖乖窩在家裏看看電視劇吃吃零食，要不是因為零食吃得再多也填不飽肚子，她實在是不想離開家門。她此時在市區一座商場內吃完午餐，閑逛到超市，打算再儲備些零食。
    程律師好像也認識陳方禾呢。米趙趙站在一排貨架前，拿下一袋薯片放進推車內，回憶又跳回到今天上午。他們彼此認識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她雖然這麼想，但是心裏還是止不住地開始瞎想，程律師要和陳方禾談些什麼事情呢……
    她手中攥著牛肉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似乎……總是會想到程律師，而這可不是……什麼值得樂觀的事情。她從S市回來的第三天才接到米霖打來的電話，她以為他會重提那晚發生的事情，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米霖沒再提，而且似乎還有意識地避開任何可能會涉及到程律師的話題。
    她沒有心思去深想米霖的舉動，因為鑒於近期自己的舉動，她覺得反而是自己的種種細微異樣更應該花費心思去探究。她對程律師知之甚少，雖然因為意外事故，同程律師有了一些交集，也因此認識了程律師身邊的一些人，但是自始至終，她都在刻意同程律師拉開距離，而這樣做的原因其實十分簡單。
    不論程律師本人的性格如何，以當今審美標準而言，程律師絕對是高嶺一枝花，外形完全是破表的水準。當然，米趙趙倒是沒覺得自己有與旁人同樣的正常審美觀是什麼不好的事情，正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覺得平時若是能多看上兩眼程律師也是提神醒腦清目悅心的好事情，所以她雖然不似陳玲那般有著一顆花癡少女心，但她也對跟大樓裏的大部分人相比，自己和程律師也算有些交情這件事情而沾沾自喜……但相反的，她心中有多歡喜，心中也就有多自卑。
    撇開程律師是程氏集團唯一繼承人這件事不談，她也覺得程律師完全不像是她這輩子會遇到的人。運營良好收益頗豐的律師事務所、無可挑剔的外貌身形、聰明的頭腦以及令人羨慕的學曆，這樣高富帥的高配置……除了令人難以忍受和適應的性格之外，這樣的人的確完美的有些失真。
    而她呢……她覺得莫名其妙，這是她再一次因為另一個人而對自己產生自卑心理。第一次是因為米霖的優秀和鄰居親戚對他的稱讚，使幼小又敏感的她無意識地隔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不再親密。而這次……米趙趙卻迷茫了，因為一個原本就很優秀的陌生人而產生自卑心理？她認為這是不合情理的。
    不過，等她提著一大口袋零食站在打開的電梯門前時，她立馬就忘記了之前腦袋裏的所有胡思亂想，因為程律師此刻正站在電梯內，一手拎著她的挎包，一手提著黑色的紙袋，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而她卻該死地胸口一悸，雙腳被程律師黑曜石一般的雙眼釘在原地，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她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好險，不過……等等，那不是她的挎包麼？米趙趙條件反射地按向呼梯按鈕，正要遺憾又慶幸沒趕上電梯時，隻見剛合上不久的電梯門重新開啟，而程律師仍舊站在電梯內，連姿勢都沒有變換過。
    “不上來？”程律師說著抬起拎著挎包的手，示意米趙趙拿走。
    “上、上，這就上來，”米趙趙提著口袋幾乎是在張口說話之前就蹦了進去，隨後接過程律師手中的挎包，扯著僵掉的嘴角，“謝謝。”
    “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一聲，”程律師看著電梯控製板屏幕，按下米趙趙所在樓層的按鈕，語氣冷淡。
    米趙趙心裏突突直跳，她側過頭瞅著程律師的後腦勺，艱難地咽著口水，“什麼事兒？”
    “你的手機一直響，我接了，是個男的，名字叫高源。”程律師稍作停頓，接著說，“對方很快掛了，之後你媽來了電話，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周五有事忘記更了……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