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每一天天未亮的時候，蘇春抱著木盆就往蓮池跑，何卿雲總會準時地站在那兒等她來。
    蘇春洗衣服，何卿雲照著她的模樣畫畫。但何卿雲總也畫不好。
    蘇春一歪頭，一叉腰：
    “不怎麼樣，確實不怎麼樣。卿雲，你畫畫的技術還要改進啊。就這樣吧，明天繼續！”
    何卿雲伸手收拾著畫具。他看著蘇春那副言之鑿鑿的模樣，淡淡笑了。
    何卿雲道：“好啊。”
    桃花落了一次又一次，玉蘭剛剛才結了苞。蓮池的蓮花開了，猶有沉魚落雁之姿。小魚兒探出一個頭來吐泡泡，揉開滿池的漣漪。
    兩年後的蓮池，知了在梧桐樹上叫個不停。蘇春略有疲困地靠在身後的樹幹上，腮幫子一鼓一鼓地，打起了小鼾。
    何卿雲站在一旁，安靜地執著畫筆，畫她流口水的摸樣。
    清晨陽光燦爛，一對黃鸝雀兒在梧桐樹上紮了窩。一時間鳥雀聲起，黃鸝展翅一飛，一縷縷鵝黃的雀毛攪了蘇春滿頭滿臉。
    蘇春嚇了一跳，被驚醒了。她眯著眼迷迷蒙蒙地問道：
    “哎，畫好了嗎？”
    何卿雲道：“還沒有，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不睡了。”蘇春揉了揉眼睛，站起身來。她眼眸黯淡，看起來有些難過。
    蘇春對何卿雲道：“我可能要提前回去了，卿雲。”
    何卿雲挑了挑眉。
    蘇春道：“我家窮，我爹要把我買了。女子十三作嫁，我爹問我是嫁人還是去做丫鬟，我說做丫鬟。”
    蘇春將頭埋得很低：“我以後不能每天來陪你畫畫了。”
    何卿雲垂著眼瞼，許久不語。
    二人相對無言。黃鸝雀兒嘴裏銜著小蟲子，嘩啦一聲，又飛回了雀巢裏。
    蘇春眨巴眨巴眼。她突然扯著嘴角，笑了。
    蘇春笑道：“不過，一年之後我就回來了。我爹說了，等有錢了，一年之後就把我贖回去。這樣，我就又可以陪你畫畫了！”
    何卿雲眸光微沉，他低頭疑問道：“真的？”
    “比珍珠都真！”蘇春露出兩顆小虎牙來，牙齒蹭光瓦亮的，“等你畫滿三百六十五張畫以後，我就又出現在你麵前啦！“
    她跑著一盆濕濕潤潤的衣裳，跑到遠處去了。蘇春臉頰酡紅，她高聲道：
    “何卿雲，一定要等我哦！”
    何卿雲拿著畫筆，在原地站了好久。半晌後，他用力點了點頭。
    “嗯。”何卿雲道：“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