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偏離大路的軌道，朝一邊的樹林裏麵開去。
    我往後仰倒身子，方便去看後視鏡，突然看見反光裏遠遠顯現出幾輛深綠色的軍車，從日軍駐紮地裏開出來。
    “他們來追我們，速度夠快的，”解雨臣掃了一眼，低聲笑道，左手的食指搭在方向盤上，嗒嗒地敲了敲，突然一扳，車子猛拐一個彎，闖進下一個岔道。
    我把簾子放下來，想問他這是去哪裏，車子卻突然一震，就聽見“嘩啦”一聲的巨響。
    車前玻璃中間猛然破開一個小孔，碎裂的痕跡四處延伸開來，冷風倏而刮進密不透風的車廂裏。
    解雨臣沒說話，伸長胳膊一把將我按倒在座位上，另一隻手依舊穩穩地握著方向盤。從我的角度可以看見後車玻璃上同樣的子彈孔，以及模糊的玻璃後麵的車影。
    “解雨臣……”我躺著說話發聲有點不方便，就想坐起來，“……他們要弄死我，還是弄死你？”
    “躺倒！”他喝道，“這椅子是高座，你一坐起來頭就是他們的靶子！”
    我給他嚇了一跳，趕緊又趟下去。
    解雨臣這才緩和了語氣，說道：“弄死我們倆個。”
    話未落音，他的身子突然一晃，一團血霧頓時從左肩處爆出來！
    “解雨臣！”我嚇得大叫一聲，顧不得什麼，坐起來就拉開隔板尋找醫藥箱。
    他擺擺手，捂住肩膀，血流跟礦井爆發一樣湧出來，他說：“聽後麵在喊什麼。”
    我一手托著醫藥箱，一邊撐開窗子去聽，風嘩啦啦直掃我的臉。
    “說……讓你回去。”
    “就這一句？”解雨臣莞爾，臉色白的跟紙一樣。
    我心急如焚，又附耳草草聽了聽，確實就這麼一句，來回用日語喊，就嗯了一聲，半跪著要去看他的槍傷。
    解雨臣又不耐煩了，熊我：“坐回去！想死？”
    身後汽車嘈雜聲逼近，前方樹枝密布，路難開到極點。
    我一手揪住他濕透的衣衫，血漬沾到了我手上，我說：“你這樣不行，我跟你換。”
    “你知道去哪裏？”解雨臣居然還有力氣和我開玩笑，一下又把我推開了。
    這一推不要緊，我和他拉拉扯扯著，突然腹部一陣劇痛，那瞬間還沒有什麼，緊接著就是翻天覆地的絞痛。
    解雨臣震驚地望著我，突然大喊一聲，但是我聽不見，我突然耳鳴起來，一股入髓的冰涼沿著我的血液湧動。
    然後就是潮濕的黑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