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聽說過中國的一句老話，”解雨臣的聲音慢慢響起來，黏稠，濕潤，含著水汽。
    “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停頓了許久。
    “原先我是有思量的，大約我這輩子，是找不到這樣一個伴我的人了，就連我能不能活到遇見那人的時候都不能確定。”
    我睜開眼睛，窗外是一片墨色的昏黑。
    這是在一片曠地，密集的樹木圍在四處，風撞著葉片發出細小的聲音。
    除此之外一片寂靜。
    解雨臣些微的歎了口氣。
    “在南京城裏就聽說你書法不賴，到了安全地方，就幫我寫一句方才那老話的上闕吧。”
    剛剛一句話的上闕……
    原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成。
    我在心底答應他，但說不出什麼。
    他靜了靜，突然發動起車子，聲線靜謐如一潭死水。
    “睡吧。”
    我真正清醒過來是很久以後了，身處一所小客棧的後院裏，房間拉著窗簾，腹部裹著厚厚幾層紗布，已經停止滲血了。
    老板娘長的挺漂亮，告訴我有人把我托付給她，直到我傷好，然後坐火車潛去安全地方。
    她姓寧，是共產黨。
    而我以後再也沒有見過解雨臣。
    直到12月最後一天晚上，滿天大雪，我在客棧裏從老板娘手裏接過了他轉碾而來的一封信。
    老板娘剛出去一趟，鼻頭凍的有些發紅，啞著嗓子對我說：“外麵一個客人讓我遞的。”
    我隔著信封捏著那張薄薄的紙，心急如焚，但是傷痛不能起身，老板娘扶著我走去窗邊看，雪地上蔓延出一條隱隱約約的腳印，從燈光地下，隱沒到昏暗的陰影裏。
    那裏停著一輛軍用車，帶墨鏡的男人走進亮處邊緣，朝我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坐進了車裏。
    他替解雨臣來送信。
    但是我突然有了一種預感，似乎我和他之於解雨臣，大約會是最後一次相見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