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緣起緣滅 二十二、應景不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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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祁楠毫無猶豫地轉身,迅速矮身上了馬車,徒留都域在原地看著那背影,漸行漸遠……
馬車之中,祁楠死死捂住自己的唇,把將要出口的哭喊生生地止住,卻怎麼也停不住淚如雨下……
幾天之前,他還沉溺在溫柔的表象中,幾天之後,卻天翻地覆。
他為什麼一心想與,總是換來這樣的結局?
是不是先動情的人總是傷的最深?
都域啊都域,你要把我傷到多深,才肯罷手?
可他已經沒有辦法了,一顆心被虔誠地送了出去,那人不看不問,終有一天對它賦予關注,卻把它狠狠地扔在了油鍋裏。沸騰的油灼遍了全身,終於片甲不留。
全身沒有一處不疼,自小最信任的玩伴、成年後傾心的男子,在這一刻給了他狠狠一擊。讓他明白了,什麼叫世事無常、什麼叫物是人非。
隻有他一人,還在懷揣著整顆心,送予一個無心的人。
他曾經以為,失去了都域便滿盤皆輸。誰來告訴他,丟掉了自己,又算什麼?
“停下……停下!”祁楠隻覺得五髒六腑都生生了撕裂了,他需要東西來麻痹他,他需要酒,他需要好好醉一場。
外麵的小廝聽見王爺的喊話,忙停下馬車問道:“主子,您需要什麼?”
“酒,帶我去有酒的地方,快!”祁楠聲音哽咽,卻仍沙啞著喉嚨喊道,全然沒有平日自製有禮的樣子。
或是感覺到了自家主子的怒意與委屈,馬車再無停歇,向著最近的酒地奔去。
花滿樓內,鶯鶯燕燕、綠肥紅瘦,便是平涼上好的煙花之地。
樓內雖男女眾多,卻沒有一般青樓的糜爛,甚至還有不少賣藝不賣身的各色歌伶與樂姬,酒水也算得是上乘。
舞台中央,正是那歌伶與樂姬吟唱奏樂的舞台,煙花之地,誰人到這裏來不是圖個快活?
台下數桌,人人手裏幾乎都環著一兩個小倌和風月女子,聆聽著台上的演奏,偶爾啄上幾口好酒,好生逍遙。
卻有一桌,生人勿近。
祁楠攤上一小壇酒,不管不顧地往嘴裏傾倒,酒水順著唇角流淌,浸濕了雪白的衣衫,浸濕了全身。在他腳下和桌邊,皆是一小壇一小壇的酒壇,空得徹底。
本是放浪和逍遙的地方,卻有人買醉、有人神傷。
“小二……酒……拿酒來。”祁楠已經喝得醉醺醺,仍叫嚷著喝酒。
旁邊的小廝看在眼裏,忙去勸到:“主子,您不能再喝了,讓小的送您回去吧。”
“別管我……現在誰都…。。別管我。”祁楠一揮玉手,拂退了下人。
他緩緩地攤在桌子上,手中環抱著酒壇,雙眼無神卻又像是在專注地凝視,嘴裏喃喃道:“人傳歡負情,我自未嚐見。三更開門去,始知……始知子夜變。子夜變……”
人心多變,竟讓他始料不及。
“喝酒……哈哈,喝酒!”祁楠突地直起身,抱起酒壇就開始猛灌。
這番形神潦倒的模樣,不知讓多少看官為之惋惜。
悠揚的笛聲傳來,獨特的音色逐漸蔓延,時而舒緩、時而細膩,仿佛周身都置於飄渺的空中,隨著變調,笛聲一個轉音,竟是悲戚與寂寥,帶著無限的愁思,聞者淒然、聽者落淚。這韻律……怎地這樣熟悉?
這是……《寒衣調》?
祁楠迷迷糊糊地望過去,隻見舞台中央一清瘦的男子手執玉笛,徐徐吹奏。一身藏青色的外袍翻飛,烏發用白色絲帶束起,神情清冷,仿若與世隔絕。
曾經……也有一個男子,陪在他身邊吹奏長情笛,身姿卻是挺拔傲然的,即使是悲歌也透露著一種毋庸置疑的凜然。他似乎總是不輕易透露情緒的,總是遮遮掩掩、欲說還休。而那種和鳴的默契,當初看甜蜜,現在卻成了錐心的疼痛,想想便撕心裂肺。
原來一首曲,不同的人吹奏竟這樣迥乎不同;一段情;不同的時光追憶也是如此天差地別。
祁楠癡癡地盯著舞台上吹奏的那人,遺世獨立,一股謫仙出塵的氣質。這曲《寒衣調》,倒是他吹奏出來更合適呢。
原來他和都域之間的和鳴,想想也隻不過是——
應景不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