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之後的第二天，便是最難受的時候。
    祁楠揉著自己泛疼的額角，隻覺得醉酒過後，周身都隱隱作痛，昨日之後的事，竟是絲毫都沒有印象。隻是，那種鑽心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真真叫“舉杯澆愁愁更愁”。
    “王爺，您醒了。”清月推門而入。
    “嗯。”祁楠緩緩起身洗漱，思緒卻像是飄到了千裏之外，仿若就剩下一副軀殼。
    清月看著王爺的樣子，再想起昨晚王爺那心碎神傷的模樣，一陣心酸，不由試著找點話來轉移祁楠的注意力：“王爺您還記得昨兒你買下的那個樂姬嗎？”
    樂姬？祁楠茫然地望向清月。
    昨日，他隻記得心裏鬱結痛苦，在花滿樓裏喝了個天昏地暗。朦朦朧朧地，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吹奏《寒衣調》，樂音悠揚婉轉，卻又帶著淒涼。
    清月看自家主子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沒好氣地說道：“王爺您還真是，什麼人都敢往府裏帶。那玉琳琅，純粹就是一個沒心肝的小流氓。”
    流氓？祁楠困惑了，那如謫仙一般的男子，怎麼可能是市井小人呢？
    “哎，我怎麼就不能進去了？你家王爺可是買…。。”外麵吵吵嚷嚷的，聽聲音似乎是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祁楠被那聲音吸引了心神，微微蹙眉：“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還不是那個樂姬！”清月憤憤地說，一大清早就亂叫嚷，他不知道王爺最喜靜嗎？
    祁楠聽罷起身，推門而出……
    門外有幾個小廝攔著一個男子，那人眉清目秀，生得端正，看模樣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他正跟著那幾個小廝拉拉扯扯，仿是被氣著了，嘟著粉唇不依不饒地口口聲聲道著要進去。
    “放開那位公子。”祁楠擺擺手示意。
    小廝們聽見自家主子開口，雖說內院不能隨便進入，但也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便放開了那人。
    那男子便瞪了那幾個小廝一眼，開心地跑了過來，眼看就要撲到祁楠身上——
    祁楠身形一閃，蹙眉說道：“公子不知有何事？”
    “我不是什麼公子啦，我叫玉琳琅，是你給我贖身的啊，你忘了？”玉琳琅揚著好看的笑容，眉眼間盡是笑意，一雙眸子彎成了月牙兒，露出了小虎牙嘿嘿直笑。
    祁楠揉揉額角，他明記得昨日吹笛的人一身出塵氣質，仿若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飄渺的仙氣，怎會成了眼前……？
    祁楠心裏苦笑一聲，相處了十幾年的人尚且看不透，隻一麵之緣的猜想如何當真？他與都域不相知，又從何得出眼前之人的本性呢？
    罷了罷了，既是他把人家從花滿樓裏贖了出來，也就要給人家找個出路才是。
    “清月，給玉公子置辦一些銀兩，從此之後好生安家吧。”說罷祁楠便欲轉身進屋…。。
    “哎。”清月應道。
    “你……你不要我嗎？”玉琳琅聽見這話，瞬間嘴唇一癟，雙眼迅速噙滿了淚水，“你若不想收了我幹嘛要贖我，我一個弱不禁風的男子……你要……你要我如何討得生路？哇……”說完豆大的淚珠便不停地下落，玉琳琅雙手胡亂地在臉上抹來抹去，卻仍止不住肆無忌憚的淚水，那猶如震天憾地般的哭聲讓祁楠不得不停住步子。
    祁楠著實被這人說哭就哭的架勢嚇到了，終是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你願留在府上便留下來吧。”
    玉琳琅聽見這話，立馬止住了抽噎，綻開了孩童般的笑顏：“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祁楠看著玉琳琅稚嫩的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隻覺得頭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