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楠與都域相識也十多年了，如今第一次進到都域的寢臥，難免會失了點平日的沉穩，多了幾分孩子心性。
    “這畫的是什麼？”祁楠一眼便看到書案上正攤著的一幅畫。
    都域大駭，竟使出了輕功，慌忙地把畫給卷了起來，棱角分明的臉漲得通紅：“沒……沒什麼，素日裏一些無聊之作，難入你的眼了。”心裏暗道自己今日怎如此不小心。
    祁楠正欲拿畫的手頓住，倒也不惱，身量一轉——
    還未待都域驚慌未定的心反應過來，祁楠就已經拿下了博古架上的柳罐。
    “倒沒想到你還留著它。”祁楠看向都域，又把視線轉到了觸手光滑潔淨的黑色柳罐上。
    這柳罐，是年少時和都域一塊兒鬥蛐蛐兒用的。那時不聽話，逃了閻太傅的課一心想找都域玩耍，抓了幾個蛐蛐兒正逗得開心呢，孰料到閻太傅就這樣跟了來，看到自己玩物喪誌，氣得山羊胡子一抖一抖地，打翻了這柳罐。
    祁楠輕輕摩挲著柳罐上的缺口，原以為這柳罐定是遺落在皇宮裏某個堆積灰塵的角落裏了。沒想到竟是被這人珍視地放在博古架上……
    祁楠好笑地看著都域一副急於解釋卻無法開口的樣子，隻覺得心情舒暢萬分，心裏百轉千回：許是……他也和我一般……
    “我可是聞到酒香了。”祁楠也不再作弄都域，把柳罐放在都域懷裏，便兀自去尋那酒氣了。
    都域捧著那柳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博古架上，看著身前挑簾輕嗅的人，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
    “酒在這兒呢。”都域打開桌上的食盒，拿出了一壺溫酒。
    “本來這酒就是給你暖身子用的。”都域說著，便給他斟了一杯酒。
    祁楠笑著坐下，手執起酒盅，在鼻尖嗅了一嗅。溫熱的手感未褪去，醇香的酒氣飄散開來，若不是提前就好生備著，是決計不會有這味道的。祁楠想著便輕嚐了一口，入口微澀卻滑潤，喉頭都仿佛還留著那一口香甜。
    “有心了。”祁楠給都域也斟了一杯。
    都域端起便一飲而盡，眼神到處閃躲，卻不直視祁楠……
    祁楠瞧著他模樣，輕笑了一聲，自己便兀自斟酒喝了。
    一杯接一杯，眼看就要見底——
    都域按下他欲舉杯斟酒的手：“貪酒易傷身。”
    “不礙事，今天便讓我盡興罷。”說著祁楠葉不去管那酒盅了，幹脆撩起酒壺便往嘴裏傾倒……
    細細的壺嘴湧出一股股清酒，滑到了下方人的唇裏。一張一合，有些便順著嘴角流進脖頸了，滑進了衣衫。
    都域看著眼前人光滑修長的脖頸彎成了好看的弧度，滴滴清酒似在撫摸那慢慢泛起薄紅的皮膚一樣，喉結也是一上一下……
    這等景色，讓都域覺得喉頭一緊，竟也不自覺地吞咽起來。
    待酒壺裏的酒終是一滴不剩，祁楠便也躺倒在那桌上，生生地醉倒了。
    “哎。”都域撫著額頭，原本就知道他不勝酒力，卻沒成想……
    都域湊近祁楠，看著麵前人酡紅的臉、水潤的唇，彎腰輕喚：“祁楠，祁楠。”
    仍是毫無回應。
    都域微微遲疑，輕聲歎了一口氣，便彎身一手摟著他的肩，一手摟著他的膝蓋彎，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正走出門外，清月和福禧已經侯在門口了，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回爺，廂房已經收拾好了，小的正準備通報呢。”福禧偷偷瞄了瞄都域懷裏的祁楠，訕笑著說。
    “既然這樣，便帶路吧。”
    進入廂房後，都域把祁楠放在綿軟的床榻上，親手褪去他的鞋履和外衣，掖好了被角，又看了幾眼床上人的睡顏，吩咐道：“清月，王爺醉酒後夜裏愛踢棉被，你要好生照看著。”
    “奴婢遵命。”
    這都將軍，竟比多年服侍左右的自己還要清楚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