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緣起緣滅 六、與君共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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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楠輕輕掀起馬車的簾子,便看見都域如一尊雕像般,已經站在了門外等候。
在清月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祁楠對著麵前的都域說:“都將軍久等了。”
“隻一會兒而已,還要勞煩王爺舟車勞頓。”都域看著祁楠的麵色不頂好,便知可能是因病耽擱了。
“王爺可是患了風寒?”
清月欲插嘴說什麼,祁楠皺眉眼神一瞥,她也隻能閉嘴不言了。
“隻是輕微的咳嗽而已,將軍莫掛念。”
都域把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兀自提了起來:“福禧,拿一個暖爐來。”
福禧“哎。”地一聲應了,一溜煙地便先行進府了。
夜晚的涼風從四麵八方灌來,饒是穿著嚴實的祁楠葉不禁打了個寒顫。門內燭火在微風的吹拂下明明滅滅,若不仔細還真容易踩了空。
都域靠近祁楠,微微扶住了他的身子——
祁楠纖瘦的身子一顫,對這樣親密的動作一時間犯了怔忡……
“王爺小心,這路不好走。”
祁楠轉頭,與都域呼吸相聞。他看著頭頂上方英氣凜然的臉,眸子在燭火的照耀下泛著光亮:“那便多謝將軍了。”
寬敞的庭院下,竹林一片接著一片。明月終於撥開了烏雲在此時探出了頭,瑩白的月光灑在庭院中,給月下的幾人都披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
祁楠坐在被狐裘覆住的柔軟的藤椅上,手中環著暖爐,看著麵前通體流暢的紅木古琴,發自內心的讚賞道:“果然是好琴。”
“清月。”祁楠抬頭,對著旁邊站立的清月說道。
清月打開了剛從馬車上取下來的錦盒,一支羊脂玉笛在夜色下泛著溫潤的光,呈現在麵前。
“不知將軍是否願與本王共奏一曲?”
“……”
“都將軍可是不肯賞光?”
“微臣鬥膽。”都域上前幾步,從錦盒中取出了那支笛子。
此笛乃是祁楠十六歲生辰之時先皇命專人打造的玉笛,其音清脆動聽、悠揚悅耳,一直以來是祁楠的心頭寶,他還為這支笛子取名為“長情笛”……
都域的唇漸漸湊近笛口,腦海裏瞬時就浮現了祁楠吹奏它的情形:是否也如他這般,粉唇緊挨笛口?
想到這裏,都域暗惱自己不知分寸,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幸虧這是月色下,堪堪地被遮掩了下去。
祁楠如玉骨般的雙手也放在了琴弦上,淺笑著注視著都域:“寒衣調。”
都域的眼神暗了暗,應了聲。
《寒衣調》是一首閨中思婦思念征戰沙場的丈夫的歌曲,趁著這月色雖是應景,但其中包含的情意卻……
月光稀,是誰搗寒衣;
望天涯,想君思故裏;
一夜落雪未滿,北風急;
千裏迢迢,一心相係;
榮華夢,塞上吹羌笛;
戰非罪,烽火燒幾季;
今夜關山雪滿,頻傳急;
千裏迢迢兮心相係……
祁楠一邊輕彈著古琴,一邊吟唱著歌曲。
都域的眼神緊盯著那人,也和著他樂曲,吹奏著玉笛……
清月和福禧看著月下的兩人——
一個清秀俊雅,著一身玄色衣裳,手指在琴弦上飛舞;一個儀表堂堂,傲然挺立,青黑色的繁複長衫襯得人風流倜儻。和鳴出的音樂婉轉悠揚,吟唱帶著男子特有的沙啞,仿佛每個音符透過四肢百骸鑽入了人的心裏。
在月色的掩映下,清冷的風徐徐吹來,衣袂隨之起舞,給這幅畫卷添上了最完美的一筆……
琴聲低沉而舒緩,笛聲清脆而悠揚。祁楠偶爾抬頭與都域相視一笑,那種融入骨髓的默契是令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忽視的。
一曲完畢,卻繞梁三日。
連不甚懂音律的福禧也拍手稱讚:“好,好。”
清月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福禧才訕訕地住口,收起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祁楠起身,麵如冠玉的容顏在月色下愈發柔和:“這支笛便贈予你罷。”
“這如何……”都域眸子微微一閃,急急拒絕。
“我又不是白贈予你,還想向你討得這古琴呢。”祁楠輕笑,手撫摸上了琴身……
“私下裏,我喚你都域,你還是喚我祁楠可好?”祁楠說著,輕挑琴弦,卻掩不了這句話。
都域的眼神描摹著身前人的輪廓……這一刻,又仿佛回到了年少時無憂無慮的日子,禮數、尊卑都全部拋諸腦後,隻餘那被困在樹上卻笑意盈盈的身影,毫無遲疑地跳到自己的懷裏——
“祁楠。”
月下的人嘴角勾起,露出淺淺的酒窩,耀眼的黑眸彎彎,竟比那月色還要勾人心弦……
“都域。”
這輕輕淺淺的一句話,闊別了多年……
驟然一聽,卻有種催人淚下的衝動。
都域鼻翼微張,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今日天有些晚了,不如就在我府上歇著吧。”
“也好。”祁楠含笑點點頭,不作推辭。
“福禧?”
“哎。”
“去收拾一間上好的廂房。”
“奴才遵命。”福禧作了一個揖,忙不迭地小跑出了庭院。
清月看著兩人眼波流轉間的綿綿情思,想著自己待著也是主子們的事,便也請辭隨著福禧一同去收拾廂房了。
“夜裏露水重,我們先進屋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