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曲支起奇長的雙腿坐在浴桶裏。
    整個寨子都沒幾個浴桶，大老爺們兒誰也沒這般矯情，即便是冬日裏下雪，還有不怕冷的，光了膀子用雪搓身暖體的，何況是五月天裏。
    元寶本是要拉赫曲去寨子外的河裏遊一圈便得，不想赫曲見要出門便回頭瞪了一眼七麻子，接著死活不肯不願再挪一步，似是一定要留在這裏。
    七麻子見狀，便道：“那你去搬個浴桶來。”
    寨子裏為當家的存了好幾個大桶子，元寶不得不披星戴月地又去找浴桶，待他搬了個最大的回來，已經累得夠嗆，他惡聲惡氣地衝赫曲吼：“脫衣服！”
    赫曲脫得幹脆，幾下就把自己扒光了，身材饒是寬大結實，胯間更是沉甸甸地長著一大套家夥，饒是比三豹還可觀。元寶愣了愣，又羨慕又怨恨，心中的火氣更大了！
    元寶高高地擼起袖子，舀起一瓢熱水呼啦啦地潑在了他的頭上。赫曲閉上了眼睛，熱水流滿了整張臉，黑發濕淋淋地服帖了下來，元寶一邊用皂角替他搓著腦袋，一邊愁眉苦臉地瞥了一眼坐在房中低頭看狗的七麻子，不由地一肚子怨氣。心想自個兒怎麼就攤上替大個子洗澡這檔子差事，真是倒黴到家了。
    七麻子吩咐完元寶替赫曲洗澡後，本是要走的，不想多日未見的黑子自個兒跑了出來，這回還乖乖地側躺在了他的腳邊，七麻子於是就不走了，低頭隻是專心致誌地鑽研起了愛犬的毛色及狗頭。
    看來看去，七麻子俯身伸手摸了摸黑子的糙毛，不得不歎氣，“醜啊。”
    黑子斜眉歪眼地打了個哈欠，風淡雲輕地看著門外的夜景。
    狗看風景，七麻子直勾勾地看狗。
    赫曲濕漉漉熱騰騰地坐在浴桶裏，將雙手放在膝上，是個格外安靜的模樣，他的濃睫被打濕地攢聚起來，澀得他半眯上了眼，隻留了一條細細的縫隙，若有似無地將那一點點的目光落在七麻子身上。
    元寶從未伺候過誰，見赫曲一動不動地任他揉搓，便用了十足的力氣，想搓下他一層皮來，奈何赫曲十分皮實，元寶隻搓下了一層黑水。
    元寶將赫曲趕出了浴桶，打算草草了事。不想這時七麻子懷抱著黑子走過來，瞥了一眼浴桶裏的黑水，將潮濕精光的赫曲一打量，顰眉搖了搖頭，“你太髒了，往後得多洗洗。”
    赫曲渾身散著潮濕的熱氣，很坦然地赤著身子。
    七麻子摸著黑子的黑毛，對元寶道：“再洗幾桶。”
    “還洗！”元寶脖子都粗了。
    七麻子冷眼瞪了過去，“怎麼，你嫌累？”
    元寶霎時就慫了，喘著氣強笑道：“當家的，我……我就是覺著，男人有點味兒也挺好的。”
    “胡說八道。”七麻子道：“黑子還三天一洗呢，他倒不如一條狗了。”
    元寶鼻子一酸，是真不想再洗下去，可無法兒，見七麻子冷冷地盯著他，便隻好應了一聲，“誒，元寶這就去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