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錦衣薄幸郎 拾壹、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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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大昱的皇都,瓦綠樓紅,集市繁茂,比祁國強多了。”安鬱張望著,卻不猥瑣,俊秀的模樣讓他一舉一動都鍾靈神秀。
剛到祁國秦裕還沒回宮就說想在街道上轉轉,兩個人就牽著馬開始散步。路過茶坊酒肆,就能聽到說書先生打著夏天的扇子對五國情勢評頭論足,說到浣世閣主遇刺,至今仍命懸一線時,秦裕就看著安鬱大笑,最後笑到肚子疼了。
安鬱甩袖子說:“浣世閣主遇刺,也是暗香公子管的事,他們議論個什麼勁。”
馥光笑談:“天下人議論的還少怎麼?不過暗香公子會說浣世閣主的閑話?”
“當著熟人的麵經常說,還喜歡添油加醋,我是說如果以暗香的醫術,浣世閣主遇刺,他必能妙手回春。”
“挑釁我?我家關月津可是每天跟我說他醫術天下無雙的。”
“我沒那麼無聊。”
關太醫府上。
關月津氣急敗壞:“安湘!不能這樣,說好的輸的人要喝一壇酒,你一個七尺男兒還要食言是怎麼著?”
到今日,關月津也就知道他撿回來的男人叫安湘,精通醫術,四書五經,琴棋書畫,八卦玄理,溫文爾雅,能文能武,就是戴麵具,不讓人家看他的臉。
“還有你這樣耍潑的,我可是讓了你四子了,還連贏四局,都說你是玉兔下凡,哪裏有兔子可愛,你這人怎麼這樣得理不饒人!”帶著麵具的男人麵具下藏了一個苦笑,畢竟要心平氣和的跟一個潑皮溝通。
“你隻說輸的人喝酒,說好的時候我們家的婢女春曉可是聽見了,別的我不管~”關月津腿往旁邊的高腳茶幾上一搭,不講理的樣子表現的淋漓盡致,親近關月津的人也都知道,玉兔兩個字已經能成為他耍潑的催化劑。
安湘吸氣,吐氣,在心裏一個勁的對自己說不要生氣:“好,你喝四壇,我喝一壇。”
“憑什麼!你剛才說讓我的!”關月津整個身子都趴到棋盤上了。
“你輸了就是輸了,男人呐怎麼能讓別人讓你呢?要我叫春曉來作證麼?”安湘仰麵躺在鋪了羊毛毯子的太師椅上,目光掃了掃桌子上的棋盤。
體貼的婢女知道這兩個公子又在吵架了,趁機把溫好的酒端上來說:“兩個人一人喝一杯就是了,大人你身體虛,不適合多飲酒,安公子重傷才愈,也不要多喝,這杯酒就當暖身了。”
兩個人對視,關月津瞪眼,安湘笑。
“關月津呐,你人是不怎麼厚道,可是你家的婢女真是沒話說。”安湘起身拿起兩杯酒,遞給關月津一杯。
關月津接過酒杯,笑的春風得意,說:“當初崇陽王家的郡主見我沒人照顧,才挑了她府上最機靈體貼的春曉送過來。”
“就跟……送嫁妝似的?”安湘忍不住揶揄他。
關月津沒聽出來,笑著點頭說是,得意洋洋。
安湘扶額,這個人真的是他聽說過的大昱二把手,大名鼎鼎的關月津?
關月津的貼身小廝枸杞稟報:“大人,殿下回京了,現在應該快到宮門口了,您要去接……”
“當然要去!弄不掉他半條命我以後就不叫關月津了!”關月津拍案而起,什麼樣的表情叫嫉惡如仇,什麼樣的神態叫氣勢洶洶,關月津還沒有從折磨裏走脫,那已經成了他人生的陰影。
“春曉去拿衣服,枸杞備轎,不!備馬!”
關月津勢不可擋的去了。
捧著杯子,安湘問:“春曉……你家大人和馥光太子有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
春曉眨眨機靈的大眼,無聲的笑了笑。
你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快馬加鞭能從祁國國度跑到大昱跟闌國的邊界,但如果你一走三停,途中還不忘留戀風景,從闌國邊境到大昱京都花個十幾天都是可能的,也就是說關月津加了一個月的班全是拜馥光太子所賜。
今日,馥光太子終於回京了,關月津能不卷起袖管去接他麼!
宮門外,馥光剛一下馬,就連退三步:“月津呀,這這這有事好商量,君子動手不動口,啊!不對,不動手,想你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美名不能因為我這等宵小毀於一旦呀,哎呀!”
關月津給他吃了一記又一記的爆栗,宮廷秘史,關月津本來是大昱一位關姓的禦醫收養的,曾!機敏可愛,曾!幼年陪太子讀書,曾!少年陪太子遊學,現在每天為了大昱殫精竭慮,恨不能累死在公案上,加之年長馥光兩歲,他絕對是有資格鞭策敲打馥光太子的,畢竟是從小打到大的,怎麼會不好意思再多打幾年……
陪關月津懈完氣,馥光太子頓時又意氣風發。
回到東宮紫華殿,宮人魚貫雁行,夾道相迎,馥光太子不得不架起一朝太子的威儀,金口一開,將安鬱安排到東宮側殿,別問為什麼安鬱一個男人能住進後宮,後宮沒有男人是因為……害怕和嬪妃苟合,給皇帝綠帽子,大昱後宮空了十幾年了,一宮後妃都沒有,確實是不怕的。
相傳大昱皇帝秦瑞一生隻鍾情其皇後梅盈一人,才子佳人,情深不壽,早就成了亂世裏的一段佳話,就算大昱後宮曾經還有一位貴妃豔絕天下,可是大家都知道,秦瑞連那人的手指頭都沒碰過。
“二姐跑到大昱邊境絕不會是來看我的,有什麼話就說吧,還能當我是外人麼?”白沉水眼睛半眯著,久病的身體給梅繁拖了一天,已經是勞累至極。
“湘兒說,他和浣世要殺了馥光……”梅繁笑著說,就跟平時裏大家說笑聊天一樣自然。
“就因為秦瑞沒正眼瞧過你,你就要殺他兒子?”白沉水冷笑。
“難道你不想秦瑞死麼?”
“為什麼要想他死?”
“哈哈哈哈……”
然後梅繁開始癲狂的笑,像得了失心瘋,笑聲裏充滿愉悅,和嘲諷。她大口喘氣,大聲的笑著,轉身,繁複的宮裝揚起,富麗華美,頭上的釵子動了,發髻亂了,可她還是瘋婆子一樣的大笑。
白沉水先是嘴角抽動,接著嗤笑出聲,最後竟跟著梅繁開懷大笑,他笑到咳嗽可還是想笑,直到蒼白的臉憋得通紅,直到他感覺到喉嚨的腥甜,直到梅繁笑到花枝亂顫,被精挑細選容貌豔麗,和她比生生變成庸脂俗粉的侍女扶著離去,他才停住,兩行清淚毫無預警的從消瘦的臉頰滑下。
還要被折磨多少年?明槍暗箭以後,山重水複以後,要的是壽終正寢,還是別的,緣起緣滅,多少年過去了還被牽著絆著,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