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朝暮之所以覺得陳樂和楊敏西這樣鬧別扭，看起來很累，是因為她從來沒有跟林燁吵過架。兩個人在一起三年，一次都沒紅過臉。
    何朝暮想起那段甜蜜青澀的時光，不禁莞爾。
    最開始的，林燁對正式交往這件事，其實覺得有些不真實。
    何朝暮的身份從一個聊得來的有點喜歡的女生，突然變成自己的女朋友，自己應該怎麼對待她呢？平時聊得話題還能接著聊得肆無忌憚嗎？有了顧忌，他聊天變得小心翼翼，平時暢所欲言並沒有顧慮，如今每一句話他都謹慎地斟酌措辭。輸入字符的光標常常猶豫不前，思來想去……
    還是全刪了重新打吧。
    這也就算了，比較糟糕的是，林燁同學有點不敢見何朝暮。他自己也不懂這種可笑的鴕鳥心態是怎麼回事，但他有預感，見麵自己一定會手足無措，把場麵搞得很尷尬。
    而且如果見了麵，就不是朋友間的普通見麵了吧。
    而是……約會……
    每思及此，林燁都恨不得抱頭哀鳴，來掩飾他的窘迫。他沒有戀愛經驗，不知道約會要做什麼，更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恰到好處的。
    雖然上網看了許多所謂的“男生必看：約會流程攻略”，可一看就知道不能用。何朝暮不是尋常女生，想必一下子就能看穿自己拙劣的小伎倆。自己臉皮又薄，能不能得心應手地做好都不一定，搞砸了豈不是更丟臉。
    如此一番糾結下，林燁就在自己尚未知覺的時候，把新到手的女朋友給徹底冷落了。
    說來林燁在這段戀情中，之所以總是處於弱勢，到底因為他不如何朝暮臉皮厚，膽又打……
    早在林燁同學還在自我糾結時，何朝暮就發現確認關係後，自己說三句，某人半天才能回複自己一句。久而久之，何朝暮就知道不對勁了。
    她雖然也沒有戀愛過，但也知道這種狀況十分反常。她作為女生，到底總覺得自己告白比較吃虧。因此有一天終於忍不住發難：“你要是不情願，大可不必勉強自己。拒絕我也沒事的，總歸也是朋友。”
    林燁傻了，為了澄清誤會，回複的速度比什麼時候都快：“我沒有不情願！我很情願！”
    什麼叫你很情願……何朝暮覺得越說自己就越像個女土匪在搶壓寨相公，林燁就是那可憐巴巴的白麵小生：“這樣吧，你下午有沒有空？去鬆嶼碼頭，我們好好聊聊。”
    林燁大驚失色：“不行！”
    何朝暮無語了：“不行？為什麼不行？”
    複又問道：“林燁，你該不會是在躲我吧？”
    未待林燁回複，何朝暮突然就頓悟了。
    她有點驚訝，有點好笑。可聯係林燁為人和前前後後的事，這個猜想，可能性實在太大了。
    既然如此，不妨再讓他更炸毛吧？何朝暮壞心眼地想。
    於是她努力抑製想向上翹起的嘴角，無比淡定地打出自己的猜測：“或許，你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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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燁被說中心思，窘迫地都想拔掉電源線了。
    為了挽回自己最後一點顏麵，他無力地回複道：“怎麼可能。見麵就見麵。下午四點，還是鬆嶼碼頭的媽祖像下見。”
    下午四點，鬆嶼碼頭。
    何朝暮和林燁沿著海慢慢走著。
    帶著鹹味、有些濕潤的海風輕輕推起浪，掠過海麵吹來。
    林燁終長長地吸了口氣，故作雲淡風輕地開始寒暄：“真是好久不見啊。”
    說罷林燁的內心就開始捶胸頓足了，這麼爛的開場白……
    果不其然何朝暮淡然道：“是好久不見。”頓了頓，又補了一刀：“自從我告白後。”
    “……對了你中考考得怎麼樣啊？”林燁內心囧囧，趕忙丟出第二個話題。
    何朝暮斜睨了林燁一眼：“上次你問過了。”
    林燁快要陣亡了：“要不我們去學校？去找李老師聊天？”
    何朝暮不置可否，隻漫不經心地踱著。
    走開幾步，她突然停下了。
    林燁心裏一咯噔，完了，果然搞砸了。
    何朝暮似是看不到林燁的神色懊惱，她隻定定地看著林燁，突然笑了。
    她雖不是絕色，此時明眸笑靨，目光流轉間隱隱含嗔似怨，卻是從未見過的別致風情。林燁不由得看癡了。他驀然覺得，何朝暮美得讓自己怦然心動。
    “林燁，我喜歡的你就是這樣真實的你。”何朝暮緩慢而又堅定地說，眼中閃爍盛然奪目的光芒，“假如因為戀愛而束手束腳，那不如不要。”
    “就算你給不了電影裏的浪漫，我也一樣會心動。”
    “因為我就是喜歡這樣傻傻的你，老實的你，害羞的你。”
    這一刻，空氣靜止。
    林燁的心跳擂動得如斯狂野，難以自製。而他寧願自己就這麼無法平靜，任心中喧囂肆意聒噪，腦中滿是愉悅的昏眩。
    如此傾城非絕色，此意隻有情方知。
    原來這便是男女之間的愛戀……
    林燁似明非明這煩躁的甜蜜，卻見何朝暮施施然靠近，雙頰一抹顯而易見的緋紅，帶有幾分鬼靈精怪的神氣：“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不介意你肆意妄為。當然，我也是。”
    她踮起腳尖，微微顫抖地雙唇輕輕掠過林燁嘴角，他來不及感受那微涼輕軟的觸感，那細細的呼吸不及相纏便飄然離去，隻留下心中漣漪層層，無聲無息蕩漾開去。
    “就像這樣，你也可以親回來。”她輕聲細語，卻句句蠱惑。
    林燁被這句話牽引著，他愣愣地看著她微眯的雙眼，恍然仍是攝人心魄的光華。就像被她隨意操縱的傀儡一般，他慢慢俯下臉，被自己又密又急的心跳催促著，溫熱的氣息逐漸靠近她的唇——
    何朝暮心裏卻無原由的一慌，她有些慌亂地偏頭，他的唇隻輕輕落在她的頰邊。
    有些灼熱。
    心跳像漏了一拍，何朝暮輕撫著臉頰，強作鎮定後，理直氣壯道：“不行，我害羞。”
    說完忍不住撲哧一笑，她回睇林燁呆呆地樣子，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火，盈盈笑意終化成一道歎息。
    她上前輕輕擁住他：“我們還有好久好久，慢慢來吧？”
    林燁遲疑了下，靜靜地回抱何朝暮。
    原來戀愛，如此真實。
    他心中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