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即便是要傍晚的時候，南方夏日的風仍挾著一絲燥熱。
    太陽已經漸漸西垂，悄悄拉長兩人相擁的影子，遠遠看去十分繾綣旖旎。
    不過事實還是有些偏差的。
    林燁同學小心翼翼地擁抱著何朝暮，不知道手應該落在何處。他不敢用力，怕何朝暮感覺到不適；更不敢放手，於是就這麼僵硬地虛摟著。
    時間久了，他的手就開始發酸……
    即便如此，有溫香軟玉，伊人在懷，林燁仍舊食之如飴。他甚至希望時間能再慢一點，讓兩人可以繼續這麼親昵。
    可何朝暮卻不這麼想。
    她微微從他懷中抬起頭，含笑看他：“你的手不酸嗎？”
    林燁微赧：“怎麼會呢，一點都不酸。”
    何朝暮拉起他的手：“不酸也要回去了，再過會天就要黑了。”
    林燁的手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被何朝暮一拉，他還是沒忍住，“嘶”地吸了口氣。
    何朝暮了然，也不拆穿他，隻輕輕地牽住他地手：“走吧。”
    沒走幾步，林燁突然說道：“等一下。”
    停下後，他認真地將何朝暮的手放在自己寬大的手心，慢慢地有力地包裹住，方滿意地輕咳一聲：“恩，走吧。”
    青春之所以美好，正是因為一個擁抱，一個牽手，都能敏感地觸摸到愛情。
    何朝暮任由他這樣握著自己的手走著，看著林燁故作從容四處張望的表情，感受著指間溫暖的觸感，隻覺無論目之所睹手之所及都有藏不住的甜蜜，心中酥麻如醉。
    帶著抑不住的淺淺笑意，她收回視線往前看去，結果愣住了。
    “林阿姨……”
    林阿姨？莫不是那個林阿姨？
    林燁震驚的往前看去，果不其然見到自家老媽更加震驚的表情。
    震驚的林燁一時不知道該說啥：“媽……你怎麼在這？”
    林媽媽有些遲疑地開口：“我到碼頭看有沒有新鮮打上來的海貨，你們……”目光卻灼灼然落在林燁與何朝暮交握的雙手。林燁深覺老媽的眼神實在逼人，正欲鬆手，卻看到何朝暮警告的眼神。
    那種明明白白寫著“你敢放手試試看”的眼神>0<。
    早戀的萌芽還沒來得及吸收養分就要被扼殺在搖籃裏了嗎！林燁的內心小宇宙淩亂著，有沒有誰能告訴他，第一次和女朋友約會偶遇自己的媽媽該怎麼辦……
    何朝暮穩了穩心神，落落大方地問好：“林阿姨你好，好久不見。”
    林媽媽是認識何朝暮的，此時便也笑著回道：“是好久不見了。你們不是放假了嗎？怎麼反倒不常來我們家了？”
    “我報了C中，入學測定可能有些難度，所以暑假都在家裏溫書。”
    “是這樣啊，女孩子讀書就是比較認真。我們家燁燁也報了C中，考完試光顧著玩了，哪有想到這些，說他又聽不進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阿姨你放心，最近我們經常一起出來玩，平時也可以一起互相督促學習的。”
    “這樣就太好了。我正發愁沒人管他呢，你這孩子做事向來可靠，我也比較放心……”
    ……
    少年林燁就這麼呆滯地握著何朝暮的手，被迫聽著自己的女朋友和自己的老媽十分淡定地閑話家常，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無比奇幻。
    又聊了幾句，何朝暮鎮定自若地從林燁手中抽回自己的左手，彬彬有禮地向林媽媽告別：“那林阿姨我先走了，太晚回去我媽會罵我的。”
    林媽媽笑得燦爛：“那你小心點啊，要不我讓燁燁送你回去？”
    何朝暮斜睨了某人一眼：“不用了，謝謝林阿姨。林阿姨再見，林燁……再見。”
    林燁條件反射地舉起爪子揮了揮：“再見……”
    何朝暮似笑非笑地走了。
    林燁的手心出了一層汗。
    林媽媽衝著自家兒子露出一口白牙，森森然一笑：“小樣，還不給你娘從實招來？”
    “我招我招！拜托蕭美女你不要這麼笑，大白天也很嚇人！”
    ***
    林家父母連夜升堂，林燁同學戰鬥力實在薄弱，人證確鑿，不一會就老實投降。除了隱瞞了何朝暮告白的事，其他的全都招供了。
    林媽媽聽完十分欣慰：“不愧是我兒子，幹得好！”
    林爸爸擔憂道：“不是啊老婆，兒子這是早戀啊。”
    早戀不是應該要製止嗎……林媽媽的重點好像有點偏離主題……
    林媽媽卻滿不在乎：“什麼早戀，你追我那時候可不比他們大多少。隻要不影響學習，早戀又怎樣？”
    林爸爸繼續擔憂：“你就這麼肯定？兩個都是小孩，萬一一時衝動……”
    林媽媽嗤之以鼻：“你兒子有那個膽嗎？”
    林爸爸：“……”
    林燁：“……”
    林燁同學很想找個洞鑽進去，這樣就不用麵對自己彪悍地老媽了……
    ***
    其實林媽媽能這麼快接受兒子早戀的這件事，主要還是因為對象是何朝暮。
    何朝暮經常跟著李老師過來走動，一來二往就認識了。何朝暮的長相屬於那種麵善福厚的類型，十分耐看，不過更可貴的是何朝暮氣質很是沉穩，一言一行極具教養，林媽媽是越看越喜歡。
    久而久之林媽媽就動了心思：這要是以後能給自己當兒媳婦，帶出去多有麵子啊……
    這念頭一出現就在林媽媽心裏紮根了，還在想等大了點怎麼撮合他們倆呢，結果緣分來了，就是這樣擋都擋不住啊！
    林爸爸看著林媽媽猖狂得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老婆是指望不上了。
    他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兒子，盡量語氣和緩地開口：“燁燁，你跟爸爸說，你是真的喜歡那個何朝暮嗎？”
    林燁臉紅耳熱，覺得和爸爸談論這個話題有點怪怪的：“我……我喜歡。”
    意料之中的答案，林爸爸心裏頗有些感觸。他清了清喉嚨，正聲道：“既然都在一起了，我和你媽媽也不說什麼了。隻是要懂得分寸，更要認真讀書，不要耽誤學習。男人要有擔當、負責任，知道了嗎？”
    林燁低眉垂眼，若有所思：“我知道。”
    林爸爸見兒子覺悟很高，心裏放心了些：“那你明天帶朝暮過來吃頓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