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少年環佩  第四章 桃祭(3)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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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因為夜已深了,我便宿在阿娘的屋裏,與阿娘同榻而眠,阿娘輕拍我的背直至我昏昏欲睡,我方轉過身去,默默地流著淚,無聲無息,隻因如此依靠著我的阿娘已是數年前的事情,我閉著眼睛聽見阿娘輕輕掀起被褥,屐起絲履,去把菱花燭吹滅,空間一下就覺得陰暗起來,阿娘回到被褥緊緊地挨著我睡去,我卻在一旁張開眼睛看著這昏暗的一切,這是月初,外麵的月牙而像鉤子一樣,顏色昏暗,再無月華流轉之景,想必此時此刻,也沒有一顆星辰依傍它的左右,它定孤獨地,孤獨地看著世間,也著我與阿娘,
    我開始一個極其恐慌的推想,阿娘所說與我之間的距離,是什麼距離,什麼是距離,我就在她的身邊,我們哪裏橫亙著距離?說什麼隔著燕江,燕江不是環繞燕城的江流麼,怎麼會隔在我們之間啊,阿娘是什麼意思,是不是••••••
    莫不是,其實我不是她的女兒,我是她在燕江撿來的?莫不是,我竟不是她的親人,
    我被這個想法嚇得哭地不可自遏,這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
    我是撿來的,難怪阿娘從來都不會苛責我,從來都不像管束陸青一樣管束我,因為我是撿來的,所以阿娘才不期冀我的的學習課業,
    怎麼會這樣呢,阿娘明明對我那麼好,那麼好,陸青叫了我四年的阿姐,我竟不是他的阿姐,如斯迷迷糊糊自己想著,竟如此過了一夜,
    翌日,我的眼睛腫的像水杏仁,阿娘一早起來見到我這模樣,著實嚇了一跳,忙問我是怎麼了,我隻說是夢裏魘著嚇哭了,阿娘還要問我做了什麼夢,我卻不說了,
    我回到我的寢屋裏,我住在雨花閣,離阿娘的寢屋很近,出了采陶林路過波心亭再向左拐一個彎就是雨花閣了,窗台上的天涯尚未發芽灰突突的全是土,那是兩年前父親去前寧辦事給帶回來的,父親說這是最後一株了,本是要交與花奴將養,我卻央了過來,想要這獨一無二的一切,說起來父親也走了有兩年了,
    屋裏空靜到空寂,窗外波麵平靜,站在窗邊遠看波心亭亦是空落落的,世間隻有我啊,風乍起,靜如鏡的水麵便皺了起來,以後我老了的麵孔大約就是這個樣子吧,像後廚房的辛姑姑,坐在石椅上,啃著白饃,是呢,如果阿娘不再愛我了,我不再是椎慈家的小小姐,那味同嚼蠟的白饃可能就是我賴以存活的食物了吧,
    現在的我,總角宴宴,活在椎慈府,我就像那大樹旁的藤蔓寄生在椎慈府,當我被拋棄,我還如何活呢,這是一種莫名的驚慌,甚至是驚恐,我的一切竟然全不是我的,
    我坐到我的菱花鏡前,這的是一整塊雕刻完美的碧玉,鑲著打磨光滑的銅鏡,雕出來的菱花一勾扣著一勾,花朵盎然綻放,緊扣銅鏡,阿娘曾與我說,這是祖宗爺的物什,那時我隻是納悶,一個男子用什麼銅鏡呢,每每我坐在這鏡子前,卻不做此妄想了,如此精美尊貴之物,誰人不愛呢,
    鏡子裏的人,眼睛紅腫,眼角的輪廓清晰卻不大,陸青是大眼睛且神采熠熠,櫻桃小口垂下來,削尖的下巴,雖有棱角卻總不及陸青的美麗,陸青才是個實實的美人兒,偏偏是個男兒,我與陸青如此不同,大約因為我是野孩子的緣故吧,
    正想著,陸青便進來,看見我怔怔地坐在鏡子前,忙道,“阿姐這是怎麼了,”
    我本不願說,卻不知為何看著他酷似阿娘的大眼睛便道,“陸青,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的阿姐,你該當如何,”陸青乍聽我如此說,楞了好一會兒,
    “阿姐這是說什麼話呢,又說混話了不是,”我也不動地方,直直地望著他,
    “你且不問旁的,隻說你欲如何,”
    “阿姐永遠是我的阿姐,我永遠也不會離開阿姐,”我聽見他說的竟是此般堅定的話語,禁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眼睛已經有點開始疼痛,卻止不住,隻想狠狠地哭起來,雙臂抱著自己蜷縮起來,任悲傷流放,
    “阿姐,阿姐你這是怎麼了呀,怎麼哭了,是陸青說錯話了麼,”陸青一見我哭,便拽著我的衣袖,那上麵是繡著暗紋青蓮花的,我掙過來,他就拽過來,還不停地扒我的胳膊,隻欲看見我的臉龐,這是我的弟,椎慈陸青,在後來的某些年,沒有他的時日,我再哭泣時,在我身邊隻有一個人,不知所措,
    我最後還是抬起頭來,“椎慈陸青,你記住今天說的話,”
    “你永遠也不會離開我,”我仰著額頭,滾燙的淚滴順著臉頰,緩緩流過,流過我這光彩的童年,流到燕江以外,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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