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就已經天黑了，拖上行李箱一個人等公交，“喂！你到底上不上！最後一班了。”司機鳴了鳴喇叭“啊？哦，上上。”混暗的路燈下學校一片寧靜，我居然拖遝到隻剩末班車，回頭望了最後一眼學校終是上車了。猛的看見窗外一個人在向我揮手，車子一個急刹車，頭狠狠撞到了前麵的人。我知道的，那個清瘦的女生是末籬。
    在外麵遊蕩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了這裏。外牆上還印著我的名字，方愛國，考入xx大學。
    老院長出來幫我提行李，“怎麼隻有這麼點東西？”
    “不是院裏我原來的東西還在嘛，我就住回我原來的屋子就成了。”老院長聽完明顯愣了一下。
    “你手怎麼了？”一眼暼見院長手上包著紗布。
    “沒什麼，就是院門口又放了幾個孤兒。你知道的，院裏一向缺東西。我也是一直自己動手做桌子板凳的。結果，唉。還真是老了。不說了，不說了。快進去吧”跟著老院長進了院，在後麵奪過了行李。
    “下次……你就讓別人來做吧。”
    院長頓了頓猶豫一會，拿手擦了擦眼角，“人一老，被風一吹眼睛就不行了。”
    “嗯，走吧。”這次換我走在了前麵。路過以前的房間時發現裏麵早已易主，我的東西一件都找不到了。
    “過去和我擠一擠吧。”老院長一臉歉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沒事的。”深秋時節，一地的落葉都無人清掃。
    晚上和院長躺在一張床上，兩人都沒有什麼話說。正當我打算睡去的時候，一聲劃破了安靜“明天幫我做一張桌子吧！”“嗯，……睡吧，不早了。”
    “林顧，快起來幫爺捶背。”剛睜眼一句話脫口而出，等了半天也沒有聽見那句熟悉的臣妾來了，才意識到林顧已經離我遠了。我好像落了一件重要的東西在學校，心裏空蕩蕩的，透不過氣來。可細數過來我都帶回來了。
    床邊的枕頭空著，被子呈整齊的豆腐塊擺在另一頭。記得老院長以前是軍人出身，掛在牆上的那身軍裝頗為紮眼，看不出是哪個年代的卻也幹幹淨淨。
    “起來了。”老院長神出鬼沒的，嚇了我一跳。張羅著擺了一桌早餐，一盆小米粥，看起來挺大一盆的，結果兩人一人一碗後也就見底了。配上一碟鹹菜，不多，卻也有滋有味。想來這些，以前在院裏都是被我不屑的。
    “愛國！你回來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有些刺耳。院裏的人怎麼都喜歡神出鬼沒。不過這次卻沒嚇到我，這聲音化成灰我都知道是誰。
    “是，小藍阿姨。”我趕緊吃完躲向一邊，拿手把自己的臉遮嚴實，這是絕對的條件反射。
    “喲，吃這麼快幹嘛！誒誒，你別走啊。快過來讓我親幾下，好久都沒有看到你了。你，你遮什麼啊。要不是看你長這麼好看我才懶得親你嘞，我們院也就愛國最好看了，那些女生都比不上嘞！”
    “小藍阿姨！”跑過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結果又被她拉開。
    “你含羞什麼啊，當年不知道誰搶著讓我親的，還不準我親別個小孩。小小年紀就知道吃醋，禍害人家嘞……”
    “咳咳咳。”一旁的院長提醒著我們，他還是存在的。我感激的望向院長，結果被白了一眼。院長身前的一碗粥還未喝完一半，就被小藍阿姨看上了。
    “院長啊，我今兒個早上起來。你看，到現在……”話沒完，肚子便非常配合的唱起讚歌來。
    “我不是路過食堂，才看見你吃完了嘛。”院長順手拿起一旁的報紙，低頭看了起來。半餉沒有等到回答，院長抬頭，把那半碗粥推了過去：“不介意就吃了吧，等下涼了。”小藍阿姨眼裏都快射出來金光，卻又不狼吞虎咽。一勺一勺，愜意的砸著嘴巴。一向吃飯隻聽見呼啦呼啦的藍姨，何時見過這一麵。一臉幸福，唇齒留香。一旁的院長見怪不怪，似乎早已熟悉似的，依舊低頭看他的天下大事。
    隻剩下我一臉驚訝的立在那裏，絕對是雕像姿態。
    “小藍阿姨！！！”最終還是沒能逃脫小藍阿姨的口水惹上一臉。然後藍姨又從容的收走了我和院長昨天換下的衣服。
    “小藍阿姨，衣服！衣服我自己洗！”拿袖子擦了臉急急忙忙的喊著。
    藍姨卻隻是看向院長，複而對我一笑，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消失了。
    “由著她去吧。”院長說完，刺啦一聲也消失了。這，莫非都是練就了神功不是。
    可，可我的內褲也在裏麵啊~~~~~啊。猛得又想起來，追了出去。打死都不知道藍姨跑去哪了，等我找到她時已經晚得不能在晚了。
    “啊嗯嗯，我不要，放開我。”擺明了前麵的那個女人又在調戲小孩子。小孩白白嫩嫩，精致的五官似一件藝術品鑲在不大的臉上，長大後絕對又是一個美人胚子。
    “要不是看你長得好看，我才不會抱你嘞。”女人中氣十足的聲音總能讓你聽得一清二楚。一陣啾啾聲後，小孩又是滿臉的口水，配合著剛落下的眼淚整張臉一閃一閃的。
    抬腳，想偷偷轉身走掉，小藍阿姨我是真惹不起。不知道小時候怎麼想的，居然會覺得她很好看，一個勁的跟在她身後。“哥哥！”後麵一聲稚嫩的童聲，清脆幹淨。“愛國！”這一聲，嗯。中氣十足，霸氣外露。
    “小藍阿姨，好！”慢慢轉身，嘴角抽搐性的上揚，標準的八顆牙。“哥哥，哥哥。”藍姨手中的瓷娃娃掙紮的跑了下來，一下子抓著我大腿不放，鼻子一吸一吸的，眼角都還溢滿著淚花。
    正當我思考我認識這個小孩嗎時，藍姨一個箭步衝上來。趴的幾下，我也滿臉口水了。無暇顧及，指了指小孩：“小藍阿姨，他，我認識嗎？”
    聽我問完，瓷娃娃更是委屈。滿臉的口水、眼淚、鼻涕都往我褲子上擦。“哦，就是你撿回來的那個孩子，居然還能把你一眼認出來，真是不簡單嘞。”藍姨蹲下來把瓷娃娃在次抱了起來，小孩哭得更凶了，一個勁要往我懷裏鑽。藍姨正要把他給我，院長忽然而過。
    藍姨想都沒想，就追著院長的方向去。臨走還不忘中氣十足的說上一句：“愛國，你的內褲很性感嘞！”瓷娃娃的哭聲餘音繞梁，我臉紅得想繞梁而逃。
    藍姨就是這樣，一直追著院長走。大大咧咧，卻又小心翼翼。而院長一直不溫不火，從不拒絕藍姨做的每件事，但也從不會答應每件事。從我記事起就是這樣，到現在，他們的人生已過了大半了。
    院裏的那些護士阿姨都還認識我，笑著和我打招呼：“愛國回來了呢！”盡管我不是每個都能叫出名字了。有時行至某處，看見那些孩子也會晃晃惚惚憶起一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