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好大。”
    徐遠帆站在我房內的落地窗前抱怨：“這樣的天氣不能出去玩了。”
    “出去玩？你是來幫我補習功課的呀。”我坐在軟墊打量他。
    可能是由於下雨的緣故，他今天穿了一套長袖白襯衣，以及黑色靴褲。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實，反倒看起來像個普通的漂亮學生。為什麼露出鎖骨的時候就會無比性/感誘人犯罪呢，難道是身體的誘惑？
    “我不甘心！靜靜你和同學一起出去旅遊，卻沒叫我！我也想和你一起出去玩啊。”徐遠帆快步走過來一把抱住我。“委屈！不甘心！求安慰！”
    “放開我，你這個變態色老頭！”
    “靜靜你現在對我一點都不溫柔，明明一開始還乖巧可愛地喊我遠帆哥哥。”涼薄的唇角漾開笑意，狹長深邃的黑瞳溫柔凝視我。“不過，你願意毫不作假地在我麵前不掩飾本性，這說明你已經對我敞開心扉了吧。”
    我一怔。
    然後把他推開。“我讓你放開我！”
    他被我推倒在地板上，捂住手臂，痛苦表情一閃而逝。下一秒，鮮血如紅色花朵一般在白色襯衣上暈開。
    難道我剛才推人的力氣很大嗎？“你受傷了？撞到了哪裏？”
    “沒事，不關你的事。”
    徐遠帆滿不在意地笑著，任憑我握住他的手腕。
    我扯開他的衣袖，發現他整條手臂滿是傷痕，斑駁而猙獰。有些地方已經開始結痂，說明這些傷不是一天兩天。傷痕蔓延至臂膀，很可能身上也不完好。
    “這些傷是怎麼回事？”我震驚地看著他。
    “是啊，這些傷好疼啊。”徐遠帆露出濕漉漉的可憐眼神：“靜靜，求安慰~”
    “徐遠帆你別裝了，你故意被我推倒不就是想讓我看見你的傷嗎？”
    “被拆穿了？”他停止搞怪恢複正常。“我確實是來求安慰的，順便用這些傷博取同情，看你會不會因為同情而愛上我。”
    “不想說說是怎麼回事？”
    “告訴你也可以。”徐遠帆手撐在地板上，微微偏了頭對我微笑，薄唇微彎，深邃的眼瞳閃爍著危險的光澤。“但是靜靜，你確定……要進一步走進我的世界？”
    他是個謎團。
    雖然知道他來自平行世界，和前世的我是戀人。可對我而言，他依然是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謎團。我甚至都不了解哪張臉才是他的真實性格。
    “我對你的世界沒有興趣。”我轉身繼續去翻書。
    徐遠帆不以為意地笑笑，將袖子拉好。白色的衣袖將猙獰的傷口全部掩藏，隻有袖口的那朵血花證明曾發生過什麼。
    “市一中的錄取通知書來了？”
    “嗯。”
    “我也想和你一起上高中。”
    “你不是跳級在上大學？”
    “我大學已經畢業，最近在做一個藥物的實驗。”
    這家夥絕對不是正常人！
    同樣是十六七歲，我剛上高中，他就大學畢業了。難道重生一次特別有優勢？可我依然成績差，且常年不讀書導致比同期學生還落後一截。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徐遠帆太不正常。
    “靜靜你別看書了，書會有我好看嗎？”徐遠帆拿走書本，一指戳自己的臉頰，擺出各種姿勢搞怪賣萌。
    我不能理解地望著他：“你八十歲的時候我也是老太太了吧。難道你依然對著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賣萌？那種場景會萌嗎？”
    “啊？嗯。”徐遠帆一瞬間臉上出現錯愕，回答也很勉強。甚至失去了一貫的輕鬆悠閑，眼神閃爍看向別處，似乎有一絲……悲傷？
    果然是個巨大的謎團。
    然而不出幾秒，又飛速換上興致衝衝的表情。“對了，靜靜你的高中校服是不是也發下來了？快換給我看看。靜靜的高中生模樣，想想就激動。”
    “滾開，變態色老頭。”我將墊子扔過去。
    終於成為了高中生！
    最近似乎長高了一些，皮膚也變白了。在刻意保養下頭發已經筆直及腰，穿著校服短裙安靜不動就是個氣質淑女。方怡希可以用的外表獲得人緣，我也可以有樣學樣。很好，上了高中以後就走淑女路線來衝淡我蠻橫任性的壞名聲。
    “靜靜你長大了，也越來越像你媽媽。”爸爸看著鏡中的我，悵然懷念。
    我搖了搖爸爸的手，希望他從悲傷中脫離。“我去上學了，今天是開學第一天，不想遲到。”
    “等等，我有話對你說。”爸爸斟酌了一下，小心觀察我的反應。“靜靜，我讓馮琴阿姨住進咱們家好不好？”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硬。
    這麼快？
    前世馮琴住進我家是在高三時候的事情，我以為至少還有兩年緩衝時間能讓我思考怎麼對付她。
    “馮琴阿姨住進我們家，那馮玉叔叔怎麼辦？”
    “你馮玉叔叔他去旅遊了，要好一陣子才能回來。”
    旅遊？天天借錢的人會去旅遊？躲債還差不多。
    “馮玉離開，你馮琴阿姨一個人沒人照顧，家裏那個情況又是可憐。”爸爸歎了口氣，很是同情。“你馮玉叔叔是有些可惡，但馮琴阿姨卻是沒錯的。看在你媽媽的份上，我想接她來家住，不過這還要我們的小公主同意才行。”
    “馮琴阿姨住進來，那追債的人會不會來啊。”我假裝害怕。
    爸爸哼了一聲：“有誰敢追債到我程虎家來？！”
    “明白了，那就把阿姨接進家來住吧。”我乖巧笑著點頭。
    隻有防賊一時，而沒有防賊一世。早晚都要進我家，那就讓她進來住吧。隻是住得不舒服又或者住不長久，那就別怪我招待不周了。
    “我去上學了。”
    “讓司機送你。”
    坐上車，我問司機：“劉叔叔，你知不知道我叔叔馮玉去哪兒了？爸爸說他去旅遊了，是真的嗎？”
    司機眼睛轉了轉，壓低語氣。“靜靜小姐，可別跟虎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那個馮玉他不長眼惹了一幫混混，被人設陷阱欠了一筆巨債。現在躲起來不知道去哪兒了。哎，他妹妹馮琴倒是個安靜的好姑娘，可惜被連累了。”
    馮玉惹了一幫混混？那個馮玉借著爸爸在A市狐假虎威，誰會那麼大膽故意訛詐他的錢？總覺得這事透著古怪。
    上輩子我並不關心這些事，沒什麼線索所以百思不解。想了一會也就丟開了。
    ***
    我在人群熙攘的教學樓間穿梭，尋找高一一班。
    忽然有人大喊我的名字。
    “程靜！”方怡希燦爛笑著朝我揮手，旁邊站著一臉別扭的俞子陵。
    一個暑假不見，俞子陵個子竄高許多。冷漠著臉手插褲兜的模樣，倒有幾分流川楓的帥氣。
    我慢慢度步過去，方怡希已經興高采烈迫不及待對我說：“靜靜，我看了班級名單，我們都分在了高一一班！以後又可以一直在一起，好高興！”
    頓了頓，又淚眼感動：“我能上高中，多虧了子陵。我不知道怎麼報答才好。”
    子陵？已經直接叫得這麼親密了。所以方怡希是故意來和我炫耀的？俞子陵現在可是我的未婚夫。
    我打算諷刺兩句，忽然旁邊一個低沉微啞的聲音說道：“好巧，我也是高一一班。”
    方怡希望著來人驚愕睜大眼。“喬錚？你不是……沒參加中考嗎？”
    喬錚走到我身邊，對我淡淡點頭。“程靜幫我申請了入學考。”喬錚的個頭竄得比俞子陵還高，簡直和徐遠帆差不多了。這些人都是吃了505嗎？（注：505是豬飼料）
    方怡希咬著嘴唇，勉強擠出笑容。“這樣啊，靜靜謝謝你，你幫了大忙了！果然家裏有錢辦什麼事都容易呢。”
    這番話，一來把她自己和喬錚劃分成了一國，二來點明我是喬錚最討厭的暴發戶。一個暑假不見，方怡希的損人手段又有了進步。
    我故意驚訝道：“我幫的是喬錚，你謝我做什麼，難道你和喬錚……啊，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不過有錢真的辦什麼都容易，俞子陵也是有錢才能幫你上高中，不是嗎？”
    旁邊俞子陵表情已經很不好看。方怡希臉色一白：“靜靜你別多想，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多想什麼了？不太懂你說什麼。”我睜大眼滿臉無辜。
    “別說了，該去班上了。”俞子陵結束話題。
    明明是冰冷的表情，聲音卻粗噶得異常滑稽，是到了變聲期？
    我忍不住噗了一聲。“俞子陵你的聲音好像鴨子叫。”難怪平常吵吵鬧鬧的人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說話。
    俞子陵惡狠狠瞪我一眼，扭頭就往前走，一行人隨後。
    方怡希又拉著我親熱說話。“靜靜你知道嗎？聽說全省第一名也選了市一中，就和我們一班。他好強啊，明明你中考分數那麼高，還有奧數比賽的加分，他的分數居然還超過你。成績這麼好，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參加奧賽。”
    這是在暗示我，就算我拚命努力有加分還比不過別人沒加分的？如果那人當初也參加奧賽可能第一就不會歸我了？方怡希這點卻想錯了。我努力學習是為了更好的未來，中考第一這種曇花一現的稱號我根本不在乎。
    所以我隻是笑笑：“怡希，你最近是不是身體不好，中考分數還沒有我高……”
    方怡希劃過惱恨，閉嘴不說話。
    新班級裏嘰嘰喳喳十分熱鬧，大家各自找位置坐下。
    鄰桌大眼睛姑娘興奮搭訕：“奧數第一就是你啊，你數學好厲害，還請你以後教教我！”
    方怡希微笑介紹道：“程靜不隻奧賽第一，他爸爸還是程虎呢！”
    還真是見人就為我拉階級仇恨，並且暗示我這個第一可能是用錢買來的。
    大眼睛姑娘依然笑容燦爛：“是嗎？原來你就是程虎的女兒啊！聽說你家住別墅，大氣豪華又漂亮，我一直好想見見呢。”
    我愣了一下：“那麼下次有機會你到我家來。”
    “好啊好啊，好高興，程靜我們做朋友吧！”轉頭望向方怡希：“你是程靜的好朋友？你家也是有錢人嗎？”
    “不是，我家境不是很好……”方怡希的表情有些勉強。
    “是嗎？”大眼睛姑娘熱情冷淡許多，轉頭繼續和我說話。“程靜我們說好了，以後到你家玩。”
    原來交朋友是這麼輕易的事情。上了高中，人也漸漸變得利益優先。與我這個第一富豪的女兒做朋友會有許多好處吧。看來上了高中後我會交上許多“好朋友”。
    “你就是奧數第一那個程靜？”前排的少年刷地扭回頭，滿臉怒容上上下下打量我。“哼，胸都沒有，不過如此！”
    “什麼意思？！”本不想在開學就吵架，但是那句“胸都沒有”惹怒了我。
    我是胸小，不是沒胸！
    少年冷哼一聲，扭回頭去。
    方怡希湊過來小聲：“靜靜，你是不是得罪過他？”
    “我不認識他。”
    “哎，你竟然不認識他？”大眼睛姑娘悄悄拉著我小聲：“他就是今年中考全省第一名的徐均，好幾個省級重點學校發邀請函給他他都沒理，一心跑來了市一中。”
    完全不認識的人，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對我產生敵意？算了先不做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