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 後媽的初次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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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課程讓我有些失望,市重點的老師還不如徐遠帆會講課。
提早放學,我猶豫了一會對司機說:“去徐家。”
我想對付馮琴,就不方便借助爸爸的勢力。也許可以適當地依賴一下徐遠帆,隻是心情有些忐忑。我看人素來眼光差,希望這次不要又是失望。
徐家低調,所住之處隻是大了些,倒看不出什麼身份地位。我按了門鈴,傭人開門:“請問找誰?”
“我找徐遠帆,我是程虎的女兒。”
傭人看我的眼神一瞬間就變得詭異,像是在新鮮菜葉上看到一條大青蟲,驚嚇,惡心,想要踩扁。
不過我已經習慣了,隻要聽到我是程虎的女兒,那些富豪的表情就是這樣。真正有底蘊的人家是不屑與暴發戶混在一起的,前世我遭了不少白眼,普通人也好富人也好都不願與我玩,所以我才將方怡希看得極重。現在倒是全都看開了,知己難得,要看緣分。
“請跟我來。”傭人帶我上樓。
一路走上去,不停有人竊竊私語打量我,我視若未聞。
傭人敲門。“少爺,有人找。”
“不管誰來,全都讓他滾。”
房內飄來熟悉的嗓音,不徐不疾,語氣卻冷得發寒。我沒來由地心沉了一下,竟有些畏懼。
傭人公式化對我抱歉:“程小姐,少爺現在不方便見客。”
“哦……”我怔怔掉頭準備走,卻忽然覺得有些可笑。我早已不是小女孩,輕易就被嚇倒還怎麼報仇?程靜,要振作!
於是三兩步回到門前,深吸口氣高聲道:“徐遠帆,如果你不願意見到我,以後也別再來找我了。”
等了十幾秒,門內沒有應答。
有些失望,算了,馮琴的事情還是自己想辦法。
剛轉身,忽然砰地一下重重開門聲,一個人影撲出來將我抱住,整個人重量幾乎都壓倒在我身上。“靜靜,你竟然會來找我,我好高興!”
他抱得我喘不過氣,且傭人那驟然驚愕的眼神令我覺得自己成了動物園被觀賞的猴子,不由得掙紮:“放開,你剛才不是讓我滾?”
“那是對別人說的,不是針對你。靜靜願意來,我隨時都歡迎。”依然死死壓著我就是不放開。
我惱羞成怒:“我現在不想見你了,放開!”
徐遠帆抬頭直視我的眼瞳,微笑。“靜靜,你這是在對我撒嬌?”
我一呆,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果真是撒嬌,瞬間臉上發燙,羞惱不已。
徐遠帆總算放開我,遣開傭人:“你去倒杯蜂蜜,加一些牛奶,不要太甜。”然後牽著我進了房內。進門就看見滿滿的環形書架延伸到屋頂,這不像臥室反而像書房。
“你對我的喜好倒是了解清楚。”
“當然,靜靜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高中生活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一般。”我才不會告訴他老師講課沒他好,不想讓他得意。
“靜靜你穿高中校服的樣子果然好萌,好想撲倒!然後呢,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每次徐遠帆惡劣玩笑後麵都迅速跳轉為正經話題,讓我想發泄都找不到機會。
“我想請你幫我……”話音戛然而止,因為我注意到他房內有人。二十來歲的白色西裝男人,眉眼和徐遠帆幾分相似,溫溫和和正打量我。是兄弟?“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沒關係,你就當他是空氣。”徐遠帆隨手一劃,擋住了我打量那人的視線。“說說你的事情。”
“也沒什麼,就是想讓你幫我補習。”有陌生人在場,我不打算說真話。
徐遠帆深邃視線一下子看穿我的內心,笑著安撫我。“堂哥不會泄露你的事情,靜靜你可以直說。”
堂哥?果然是兄弟。我斟酌了許久,才小心翼翼開口。“我有個叔叔叫做馮玉,喜歡賭博。最近失蹤了,我想請你幫我查查他去了哪裏。”
“馮玉?你是說他他欠下高額巨債然後失蹤的事情嗎?”
我目瞪口呆:“你認識馮玉?你對我家的事情了解真清楚。”
徐遠帆不在意地笑笑:“因為騙他欠下債款的人是我,他最近得罪了我。”
我還在奇怪A市有誰會故意得罪程家的人,原來是徐遠帆做的。
“不過,如果你要見到馮玉恐怕不行,他已經死了。”
我一驚:“難道這也是你……”
“怎麼會!我還沒有血腥到殺人的地步。靜靜心中的我是這麼惡劣嗎?我好傷心!”徐遠帆臉上壓根沒有傷心的樣子,卻是再次抱緊了我吃豆腐。
感覺到他那堂哥探究的視線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我掙紮。“喂,有外人在,你放開!”
“沒外人在就可以抱你?”徐遠帆將我放開,迅速換話題:“殺死馮玉的人是馮琴。”
這個消息不亞於重磅炸彈,把我炸暈。“是馮琴?!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馮琴被馮玉的賭債連累,十幾年來恨意多深?隻要馮玉一死她就可以借故住進你們家,殺了馮玉也沒什麼奇怪。”
“如果要動手,以前為什麼不……”
“以前和馮玉有仇的勢力都在你爸爸眼皮下,沒有合適的人給她去栽贓。”
“而這次詐騙馮玉的事情是你做的,爸爸卻不知道。”徐遠帆笑著默認。
說來說去是徐遠帆的錯!
就算是曾被馮琴折磨過的我,也想不到楚楚可憐的她會去殺人。馮琴把自己隱藏太深。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給我一個吻做獎勵好不好。”徐遠帆輕戳自己的臉頰。
“我回去了。”
“靜靜真狠心!利用完了我就一腳踢開!”
我不理會他的玩鬧,徑直回了家。
回到家,爸爸滿臉微笑迎上來:“靜靜,你馮琴阿姨來了。”
馮琴自沙發上站起身,怯怯望著我。她今日穿著一席白色衣褲,看款式像是馮玉的男式衣服,大得不合身,更襯出她的枯瘦細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刮跑。白色衣料幹淨整潔,卻是洗得太舊了。在這人人奔小康的時代,很難找出穿得這麼舊的衣服。馮琴進門果然是花費心思。
“靜靜,我做了個荷包,材料樸素可卻是我的心意,希望你喜歡。”她小心遞給我一隻荷包,滿眼是渴望被接納的討好。
白色荷包繡著蓮花,布料雖普通,那蓮花卻是栩栩如生十分精致好看,微風拂過隱隱還散發著蓮葉的清香。
爸爸好奇地咦了一聲:“這個荷包上的蓮花比外麵商場裏賣的都好看,你在哪買的布料?”
馮琴不好意思道:“是我自己繡的。”
“沒想到小琴你還會繡花。”如今會刺繡的女孩子可不多了,爸爸混黑出生個性粗鄙,因此最是欣賞這樣古典的女子。立時眼中浮現好感。
前世馮琴也是進門就送了我這樣一個荷包,我很喜歡就天天佩戴。沒多久我生了一場重病,雖能醫治卻找不出病因,是馮琴衣不解帶日夜照料我,我病好後她本來細弱的身體又瘦了好大一圈,從此我對她感激尊敬,對於她的一些小小壞習慣也視作不見。後來傭人張媽提醒我荷包上的香味可能有問題,我隻是半信半疑,待要驗證時那荷包就失蹤不見了。
現在,我隻是拿過荷包聞了聞,笑道:“這荷包好香啊,也是你自己做的香料嗎?”
馮琴臉一紅:“我哪懂得香料,那是在外麵買的,我覺得好聞就用上了。”
這意思是,如果香料真有問題她也不知情?現在黑心商人這麼多,她不懂香料買到劣質的也無可厚非。
“這樣啊,謝謝阿姨的好意,可是這荷包我不能帶。”我轉頭望向爸爸。“今天我們上了化學課,老師說很多好聞的氣體其實都有毒,聞久了會出事的。這荷包裏的香料都不知道是什麼成分,我……”
“那你趕緊別碰了!”爸爸沒什麼文化,三言兩語就嚇得從我手中奪過荷包嫌惡地扔在茶幾上,好似那是什麼致命毒藥。過了兩三秒才想起自己的動作有失禮儀,略帶尷尬道:“張媽,你把荷包拿去收好。小琴啊,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不過以後不用再送東西,我們程家什麼都有。”
馮琴笑得很勉強。“是。”手工繡荷包可不容易,想必花了很大一番心思。如今心意被糟蹋自然十分委屈,淚水含在眼裏忍著不流出來,十分楚楚可憐。
爸爸大笑著轉移氣氛:“我們都是一家人,不用做這些麵子。來來來一起吃飯。張媽上晚飯!靜靜,今天做了你做喜歡吃的豆腐羹。”
我當然知道今天有豆腐羹,還是我特別吩咐張媽做的。
晚飯時間,我們再次見識到了什麼叫做氣質優雅。
馮琴將筷子握得筆直,每次夾菜都像是拈花,每次微笑都輕不露齒,甚至坐姿都端正筆直極為好看。她雖然身材枯瘦,舉手投足的氣質卻將眾人的視線牢牢吸引。與我對比,我簡直像是鄉下來的野姑娘。
爸爸忍不住對我說:“靜靜,你看看阿姨規規矩矩的,不像你整天毛糙。”
我滿不在意道:“爸爸,阿姨那規矩是日子過得苦才被磨練出來的,我被你寵所以才能夠隨意所欲不規矩。我現在這幅樣子不是爸爸你寵我的證明嗎?要是我哪天也像阿姨那樣規矩了,就說明是爸爸你不疼我了!”
“就你歪理多!”爸爸點了我一下鼻子,卻是默認了對我的縱容。
“才不是歪理。我是爸爸的女兒,性格舉動都像爸爸那是正常的。”
“你規矩學不好還賴到我身上了。”爸爸歎氣搖頭,笑容疼愛卻越發明顯。
馮琴眼中明顯劃過一絲妒忌。
“對了馮琴阿姨,這是我最喜歡吃的豆腐羹,你一定要嚐嚐看啊。”我舀了一大勺豆腐羹放進馮琴碗裏。“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別客氣。”
小孩子把最喜歡的東西分給別人代表接納,馮琴即使不喜歡吃,那也必須吃下去。
“謝謝靜靜,我也最喜歡吃豆腐羹了。”馮琴當著我的麵把豆腐羹吞下去,刹那間臉色一變。
“原來我們喜好這麼相似啊。既然喜歡,那就多吃一點。”我接連不斷拚命往馮琴碗裏舀豆腐羹。
“不、不用了……”馮琴麵色難看起來。她碗中的豆腐羹多得快要溢出,卻再也不肯嚐一口。
爸爸注意到馮琴難看的臉色,故意虎起臉問我:“這豆腐羹做得不好吃?靜靜,是不是你惡作劇加了什麼作料?”一邊說一邊自己也嚐了口:“很好吃啊,還是以前的味道。”
繼而疑惑望向馮琴:“小琴,是不是我們家的菜不符合你胃口?”
“不、不是,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知道這豆腐羹裏麵加了蟹黃……”
“你不喜歡吃蟹黃?”就算再不喜歡別人家的菜,盛情難卻之下肯定也要吃一些,這麼不給麵子算什麼意思?爸爸明顯有些不悅了。
“不是的,我對海鮮過敏,我……”馮琴臉色越來越難看,忽然瞪大眼睛背後一仰,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快、快叫醫生!”程家頓時亂作一團。
“她對海鮮過敏,得讓她把之前吃的東西吐出來!”我毫不猶豫地扶起倒地的馮琴,小心輕拍她的背,完全不在意她的嘔吐物染我一身。
爸爸看見我狼狽的樣子眉頭立即皺起來:“靜靜你走開,這裏太髒,還是讓我來。你上樓去換身衣服。”
他作勢要接手扶住馮琴,我順勢把人丟給他。
馮琴剛一倒在爸爸身上,哇地湧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爸爸眉頭皺得越來越深,臉上的表情叫做惡心。
我心裏暗笑。就算氣質優雅如古典仕女又如何?以後爸爸永遠都記得這被吐了一身的惡心場景。
“爸爸你還是別碰阿姨,我們都不懂醫,萬一亂碰使病情更嚴重就糟了,還是等醫生來再說。”
“你不早說!”
爸爸趕緊將馮琴原地放下,與我上樓分別換了衣服。
換好了衣服下樓,醫生已經趕來給馮琴做緊急治療。醫生給馮琴打了一針,冷靜道:“病人對海鮮過敏,引發哮喘休克,好在搶救及時沒有大礙。以後請不要吃海鮮之類的食物。”
沒等在場眾人反應,我一下子哭了起來。“爸爸,都是我的錯,是我非要吃那碗豆腐羹,是我差點害死了阿姨。”
爸爸心疼地安慰我:“怎麼是你的錯,你一向愛吃加了蟹黃的豆腐羹,又不是今天才如此。”
“嗚嗚嗚,爸爸,我不知道阿姨對海鮮過敏,我不是故意的……”
“乖,這事是巧合,你別放在心上。張媽,以後給馮琴做的食物不要放海鮮。”
前世馮琴害我生病,今天我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你衣不解帶照顧我博取好感,我同樣可以有樣學樣。以後的日子走著瞧。
我得知馮琴對海鮮過敏還多虧了她的故意指教。
那是全家上下都喜歡她接納她之後,她漸漸暗地裏對我使壞,使得我多次在眾人麵前對她大吼大叫。後來有一天她吃了蟹黃豆腐羹過敏休克暈厥,當然暈厥得也很好看,醒來後對爸爸哭道:“我昨天才告訴靜靜自己對海鮮過敏,今天就出了這件事情。我對靜靜那麼好,真不明白她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靜靜頑劣我是知道的,可我是她的親人啊,對親人為什麼下手也這麼狠。”
爸爸雖然沒有罵我,可矛盾在一天天積累。
前世你加諸在我身上的,今世我都要讓你嚐一遍。
看見馮琴睜眼,我立刻伏在床邊開始哭。“阿姨你終於醒來了,嗚嗚嗚我好擔心你。看到你口吐白沫的樣子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如果你死了我不知道怎麼去和媽媽交代。幸好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一口一個死字讓馮琴笑得很難看,虛弱地握住我的手說:“靜靜你別哭,雖然你給我吃蟹黃是不對,可我不怪你。你別自責了。”
這種說法倒是坐實了我的錯誤,我身後張媽立刻不悅道:“馮琴小姐,你對海鮮過敏怎麼是靜靜小姐的不對,她請你吃好吃的是心意,又不知道你會過敏。”
馮琴臉色蒼白笑道:“是我說錯話,你們別介意。”
張媽又說:“你昨夜高燒不止昏迷一夜,是靜靜小姐照顧你,又是擦身又是扇風,忙了一宿到現在都還沒合眼。一會靜靜小姐還要去上學,這耽誤了學業可怎麼辦。”
馮琴眼圈一紅:“是我不好,我不該隨便生病影響靜靜。”
這病還有任人隨便想生就生的?馮琴這意思分明是張媽苛刻欺負人。何況她過敏是因為我,再次間接點出我的錯誤。
我笑道:“阿姨你吃藥吧,醫生說你吃了這幅藥就會精神變好。”
張媽根據我的示意把黑乎乎的湯藥端來,馮琴一愣道:“怎麼是中藥?沒開西藥嗎?”
我解釋:“西藥藥性猛烈而且激素多,還是吃中藥對身體比較好。阿姨你是不是怕苦?別怕,我已經在這藥裏放了糖,不會很苦的。”
我親自端起藥碗喂藥,馮琴推卻不過,隻好就著我的手喝了一口。然後,噗地一聲全部吐出來。“這藥好鹹……”
我一邊擦拭吐在被子上的藥汁一邊驚訝:“怎麼是鹹的?啊,難道我把鹽錯當成糖放進藥裏了?”
“一大早在吵什麼?”爸爸聞聲走進來,一看見我就心疼道:“靜靜你眼下都有烏青了,還是去睡覺吧今天別上學了。哦,小琴你醒了?”
馮琴忽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幾乎要暈過去。
“怎麼了這是?又哪裏不舒服?”爸爸上前查看。
“沒什麼,隻是被藥嗆了一下。”馮琴好不容易停止咳嗽,望了望那黑乎乎的湯藥,欲言又止看向爸爸。
想告狀?我作出要哭的表情:“對不起,爸爸,我把鹽錯當成糖放進藥裏了,害馮琴阿姨嗆了出來。”
“嗨,這是小事!”爸爸笑著維護我:“小琴啊,靜靜是粗心大意了些,可心是好的,不然也不會不眠不休照顧你一夜。你別跟個孩子計較啊。”
馮琴憐弱地點了點頭。“本來就是小事,一家人有什麼好計較的。不過我吃不慣中藥,還是改吃西藥吧。”
“但是西藥刺激大,對身體不好。”我急急插嘴。
爸爸皺眉:“小琴要吃中藥還是西藥都隨她便,再說全世界的人都在吃西藥,也沒見誰不好。”
馮琴也堅定地加了一句:“我就吃西藥。”
我低下頭,既然要吃那就吃吧,反正我已經阻止過你了。
“那,我去上學了。”
“今天請假吧,你一宿都沒睡。”爸爸擔憂又心疼。
“沒事,我年輕,一兩天不睡覺壓根不算什麼,我不想缺課。”上一天課再放學,正好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