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錚很快帶著石膏出院，沒有返校而是回家，直到中考結束都一直缺席。
    雖然有些疑惑，但我並不關心喬錚在做什麼。就算要自暴自棄也是他自己的事情，醫療費和感謝費都差人送去他家，我已經給出了足夠的補償。
    有了徐遠帆這個猜題神器，中考我也發揮得非常好。在省重點和市重點之間，選擇了離家近的市一中。
    假期來到，解放後的狂歡。
    天氣晴朗，抬頭可見澄澈的藍天點綴潔白的雲朵，翠綠欲滴的樹葉伸展，涼風拂過，空氣中有花香的味道。側耳傾聽，一片寂靜，隻有遠處微微的蟲鳥鳴叫。
    這種感覺，恐怕就叫做溫柔。
    去學校查看分數的那天，班主任熱情建議：“離別前夕，不如班級最後一次郊遊？”
    大家紛紛讚同。
    乘上郊遊的巴士，一個手臂打著石膏的人影站在我身旁。
    “喬錚？”
    幹淨的少年身上有清新好聞的味道，在他臉上我未看見任何的頹廢或是自暴自棄。表情看起來輕鬆愜意，像是與我們一樣來享受夏日的郊遊。
    他望向我隔壁的座位：“介不介意我坐在這？”
    “我說介意，你會走嗎？”
    “不會。”斬釘截鐵地坐下。
    “……”
    在旁的女同學妒忌看著我。“喬錚，你坐到我這邊吧。”
    “不了。”喬錚淡淡道：“我喜歡這個位置。”
    眾人：“……”
    “喝不喝飲料？”車發動，喬錚單手遞一瓶橙汁到我麵前。
    “不用，我包裏有。”我決心貫徹陌生路人模式，目不斜視。
    “我這瓶給你。”喬錚招牌式麵無表情。“至於你包裏的那瓶，等我渴了可以給我喝。”
    這是什麼個詭異狀況？
    我巋然不動冷漠以對，喬錚就保持著單手遞橙汁的動作也不動，雙方保持現有姿勢僵持近十分鍾。
    周圍向我射/來的目光越來越犀利。
    “謝謝你的橙汁。”我迅速接過橙汁丟在一旁。
    僵持的氣氛總算改變。
    喬錚放下手，又提要求。“我渴了。”
    我將剛才的橙汁遞還給他。
    他不接：“我要你包裏那瓶。”
    “不給。”
    喬錚也沒堅持，烏黑的眼珠裏浮現出一絲笑意。“程靜，你真小孩子氣。”
    我靠這究竟是個什麼狀況！
    車程很短，很快到達星星竹海。那拔地而起的片片翠綠，很快使我心情好起來。
    從山腳一路向上，慢慢前行，穿越翠綠的墨竹，直登山頂。
    清澈的泉水自高處蜿蜒淌下，水聲潺潺。喬錚單手捧著喝了一口，轉回頭微笑望著我：“很甜，嚐嚐看？”
    我皺眉：“不想嚐。”
    喬錚微微含笑：“程靜，你就這麼在意我？”
    我立刻炸毛：“誰在意你！”
    “如果沒有我，你來郊遊肯定會嚐嚐這泉水。現在為了我一句話就說不嚐，這說明什麼？”
    我很焦躁，但喬錚說得沒錯。我太在意他，心情和動作都根據他來變化。
    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放鬆。我是為了自己享受郊遊，所做的任何決定都和喬錚無關。
    雙手捧了泉水喝一口，清澈冰涼的感覺，卻沒有甜味。“不甜啊。”
    這樣疑惑著，然後就看見喬錚“你上當了”的笑意眼神。
    “你！”我氣恨惱怒，一揚手，將水珠潑在喬錚身上。
    還是被他影響了。
    喬錚含笑靈活躲過。
    接下來的路程，我決定完全無視喬錚。無論他發出什麼聲音，都當做是風在說話。
    爬到半山腰，我的水喝完了，看見山路上挑擔賣水的人，打算買一瓶。
    賣礦泉水的人吆喝著，這是天然的礦泉水，是他們公司特別生產的，非常非常天然的礦泉水，與外麵賣的礦泉水是不同的，他們的礦泉水蘊含了最最最天然的礦物質，是最最最天然的礦泉水。
    我掏錢的時候，喬錚臉色古怪望著我，似乎在忍笑，欲言又止。
    我無視他！
    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果然是“最天然”的礦泉水，裏麵還有沒過濾幹淨的草籽，分明就是在剛才的溪水中現場接滿了拿來賣的。
    看著我的臉色，喬錚哈哈大笑出聲。“程靜，你果然好像小孩子。”
    無視他！鎮靜！無視他！
    終於到達山頂，在滿山野花中席地而坐，靜心養息。
    山風吹來，一片山花爛漫。
    不自覺慢慢閉上眼睛，安逸得幾乎要睡去。
    隱約聽見喬錚的聲音，溫柔的似乎要在我耳邊融化。
    “程靜，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我很喜歡你。”
    睜開眼，我臉色一下子鐵青，冷冷就站起來。
    “可是我，討厭你。”
    快要下山的時候，所有人都開始進行此次上山來最重要的一個環節。那就是——在竹子上刻字。
    星星竹海其實隻是一片簡單的竹林，市裏為了加強旅遊力度，於是放出流言，在星星竹海裏許下願望，那麼願望就會成真。而許願的方式……許多人選擇了在竹子上刻字。
    喬錚向我說明刻字的方式，比如心想事成，就畫一個心，在裏麵寫上自己的名字。如果是學業順利，就畫個五角星，在裏麵寫上自己的名字。如果是求愛情……那就畫傘，在傘柄的兩端寫下彼此的名字。
    “你有沒有想許的願望？”他問我。
    “有，那就是希望你離我遠點！”我直白幹脆。
    喬錚不以為意，跟在我身後。
    去尋找走散的隊伍，卻在竹林深處，發現一對新生的鴛鴦。
    方怡希，俞子陵，在無人的竹海深處，兩人相擁，緊密抱在一起。
    隻見方怡希眼含薄淚，身體顫抖。俞子陵憐惜不已，輕拍方怡希的背哄道：“別哭了。”
    前世今生兩輩子，我竟然不知道俞子陵還會這樣柔聲細氣地說話！果然是因人而異麼？
    方怡希哭了半天，終於慢慢抬起頭來，眼睛通紅，盯著麵前的男子一眨不眨。“俞子陵，你能向我告白我好高興，因為我也一直喜歡你。可是我們沒法在一起……”
    “為什麼？”俞子陵急急追問：“如果你是擔心我和程靜的婚約，我這就回家讓老爸把婚約解除！”
    “不是婚約的問題，是我配不上你。”方怡希悲傷道：“我就像是童話裏的醜小鴨，連高中的學費也付不起。我準備輟學去打工，可能會離開這個城市。”
    “那怎麼行！你成績這麼好，市一中的錄取通知書都寄過來了，你怎麼可以輟學！”
    “可是我交不起學費……”
    “不就是學費嗎，我幫你出！”俞子陵拍。
    “真的嗎？”方怡希表情瞬間欣喜，卻又轉回為悲傷：“不行，這樣不行。你剛說喜歡我，我就要你的錢，這樣好像我利用你對我的感情在騙錢。”
    “這怎麼能算騙錢呢！就算我不認識你，讚助一個成績優異的學生也是應該的！怡希，你放心，以後有我在，不會再讓你悲傷。”
    “俞子陵，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方怡希哭著投入了俞子陵的胸膛，這次是感動的淚水。
    從我這裏騙不到錢，把目標轉向俞子陵了嗎？
    我在心中冷哼一聲，從竹林現。仿佛驚訝般語氣：“怡希，你怎麼和俞子陵抱在一起了，你喜歡的人不是喬錚嗎？”
    方怡希麵色瞬間慘白，繼而嗔怨道：“靜靜，你在亂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喜歡喬錚。”
    “你以前跟我說喜歡喬錚，難道是我記錯了？”我自言自語地疑惑。回頭向一直跟在我身後的喬錚道歉：“對不起，喬錚你別往心裏去，可能是我記錯了。”
    喬錚麵無表情沒有說話，眼睛很平靜，看不出真實想法。
    俞子陵眼中開始出現動搖。方怡希見狀，抹幹淚正色道：“我發誓，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喬錚，否則就天打雷劈。”
    “無神論的世界，發誓有毛用。”我聳肩。
    方怡希定然是喜歡喬錚。如此決絕地放棄，恐怕是因為喬錚骨折影響學業、討好俞子陵這個金主的緣故。她好像還不知道，我家會幫喬錚搞定入學程序。嗬嗬，到了高中也許會有好戲看。
    “程靜，你別太過分！”俞子陵浮現怒意，站前一步將方怡希護在身後。“你找我麻煩我都可以忍，可若你要找方怡希的麻煩，我俞子陵奉陪到底！”
    “我才懶得找誰麻煩呢。算了，隨便你。”
    不知道前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商場大神俞子陵，今世會不會栽在方怡希手上？反正，不關我的事。
    回程的路上，喬錚輕輕對我說：“程靜，我想申請市一中的入學考，你能幫我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