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永隆統酒館
    蕭廣推著一輛獨輪車，車上放著二三十吊銅錢，擠擠挨挨地穿大街，過小巷，來到了火神廟街的永隆統酒館。他看酒館門外圍著那麼多的人，有心在那兒排隊等候，又不甘心。找個縫隙往裏擠，車軲轆一下子撞到了別人身上。被撞的是一個廣東來的客商，他扳住蕭廣的車把說：“我說你這個年輕人，怎麼一點道理也不講啊？”
    蕭廣索性放下車，和那人理論起來。越說話越多，二人越說話越難聽，差點因此動手打起來。連街上走路的也圍過來看熱鬧。
    這麼一吵一鬧，驚動了永隆統酒館掌櫃曲修源。自己門前發生了事端，必定要出來看看。一問，方知是因為都是來買酒的，急著往裏擠，才出現了這樣的事。
    曲修源一拱手，對眾人說：“諸位客官，我曲某照顧不周，還望多多海涵。如果是來買酒的，都屋裏請，一會兒我讓賬房先生來給大家一一登記。盡快打發大家稱心如意。”
    曲掌櫃一番話，平息了蕭廣和廣東客商的爭執。大家紛紛進到永隆統酒館的大廳裏，在曲掌櫃的吩咐下，夥計們還送來了茶水。人們對曲掌櫃的經商之道不住地嘖嘖稱讚。
    來買酒的人確實太多了，曲掌櫃讓賬房先生一一給他們發了號牌，一個一個按號來，這樣，有了先來後到，誰也不好再說什麼。蕭廣的號稍靠後了一點，他有點兒不情願。曲掌櫃問清了蕭廣就是賒旗店的人，便好言相勸，雖然靠後了一點，但比起那些遠道而來的客官們，還是近得多，也肯定比他們先到家。如此一說，蕭廣也不再著急。
    一直待在大廳裏，蕭廣是怎麼也坐不下去，他走出去，在酒館的院子裏到處閑逛。他轉悠到灌裝新釀酒的坊間，這裏，五斤的小壇子和十斤的中型壇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牆邊，還有五十斤，一百斤的大壇子，看客戶的需要而灌裝。香醇的美酒味，彌漫在整個坊間，飄蕩出酒館，真個是十裏飄香。不喝酒，也讓人有幾分醉意。
    幾個酒館的夥計在忙著裝酒，似乎他們已經習慣了別人來參觀，來了人，他們根本沒有在意，仍然在幹自己該幹的活。蕭廣眼尖，一眼便看見一個姑娘也在忙著勞動。蕭廣想過去和姑娘搭訕，但畢竟和人家不熟悉，又怕酒館的夥計們反對。蕭廣眼珠一轉，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看見姑娘在搬酒壇，連忙過去幫她，他的一雙手，好像無意間碰觸到了姑娘那雙又細又嫩的玉手的。他索性在她的手上捋了一下。姑娘並不把這當回事，本來在勞動中互相碰觸是很正常的事情。
    姑娘很大方地問蕭廣：“你是來買酒的吧？”
    “嗨！人太多，排不上號，過來隨便看看。”蕭廣眼珠軲轆轆地轉，好像要從姑娘的臉上尋找到什麼答案一樣。
    姑娘長得確實不錯，明鼻子大眼睛，兩道娥眉又細又長，彎彎的像是柳葉，一臉的調皮和古怪，想一下子說準她的性格，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她的兩隻眼睛，仿佛會說話似的，直把蕭廣的魂魄給勾了過去。蕭廣一時間不由得心猿意馬，心旌蕩漾。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這姑娘的腳有點兒大些。當姑娘又去抱酒壇時，蕭廣慌著去幫忙，姑娘卻抽身站在了一邊。蕭廣隻得把一個大酒壇抱到一邊。雖然對他來說，並不算重，但他已經知道了姑娘的用意。人家有意在躲避他呀！
    在蕭廣直起身子的時候，姑娘早已把滿滿一碗酒遞了過來，她笑著對蕭廣說：“大哥，你為我們酒館幫忙，我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來招待你，你就把這碗酒給喝了吧！”
    這是剛從酒鍋中流淌出來的濃度極高的酒，還沒有經過調兌。除非酒量特別大的人，能喝上兩碗，一般人一碗酒下肚，至少得睡上兩到三個時辰，方能醒來。蕭廣哪知道這些？他受寵若驚地接過那碗酒，大概是怕姑娘的芳香頃刻間散去，捧起酒碗，一飲而盡。
    姑娘笑著問：“大哥，我們的永隆統酒好喝嗎？”
    蕭廣得意洋洋地說：“好！真好！”
    姑娘嬉笑著說：“等著吧，好的還在後邊呢！”說完話，她示意夥計們把酒碗從蕭廣手中接走。蕭廣還要做點什麼，想在姑娘麵前露一手，但此時此刻他感覺兩條腿有點不聽使喚了。他憨狗瞪羊蛋一般傻笑著，癔癔怔怔地想，該不會是姑娘往酒中放了蒙漢藥吧？暈暈乎乎中，他歪倒在地，呼呼睡去。姑娘和夥計們看著睡著的蕭廣，哈哈大笑。
    姑娘銀鈴般的笑聲引來了掌櫃曲修源，未曾進作坊，他先幹咳了兩聲。夥計們不再敢笑了，忙著作事。姑娘跑到門口迎接曲修源。
    曲修源一看到姑娘，就先唉歎了一聲：“唉！你這孩子呀，看著你這麼大的個子，為啥總也長不大咧？”
    姑娘攀著曲修源的胳膊，撒嬌地說：“爹！我不是在替你老人家操心嘛！你整天那麼忙，我過來多少做點事還不行？”
    “說你多少遍了，沒事兒了，你就紮紮花啦，描描枕頭啦，再不然看看《女兒經》，讀讀唐詩宋詞，學學寫文章。心焦悶倦時，到後園去練練武。可你，為啥總不聽話咧？”曲修源一眼看見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蕭廣，無可奈何地指著女兒的鼻子問：“玉嬌啊，這又是你做的好事吧？”
    曲玉嬌給曲修源扮了個鬼臉，裝出一副書生模樣，大腔大調地說：“老爹爹，女兒我讀書去者！”說罷，笑著跑出了酒作坊。
    曲修源望著女兒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並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