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
    易溟輕輕撫摸他的臉，皮膚細膩光潔，帶著特有的瑩潤。他看著冉墨雖然扭開了頭，但是卻沒有推開他，甚至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將頭埋在冉墨的頸邊，輕輕地落下一個吻。
    絲絲暖陽冒出了頭，雖還不足以融化大地間的積雪，但是足以讓人們感覺到微弱的溫暖，大概是由於年關剛過，地上仍舊殘留著大量的炮竹之類的紅紙屑，望著這些，也感受得到之前的氣氛。
    “搭拉搭拉……”木輪聲纏繞於耳邊，身邊過去一輛精致的馬車，一個女子從一旁探出頭來，想來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挪回視線，冉墨望著那不算刺眼的陽光，伸手撲捉著有限的溫暖，覺察到自己的動作有些怪異，便收回了手。
    走在前的的男子扭過頭，恰好瞧見他的動作，唇角微微上揚。
    穿過眼前這條熙熙攘攘的街道，再拐過兩條小吃街，大約走個一裏路，就能看見一座頗有些規格的紅色樓閣，門口高高掛起的牌子上鑲著三個鎦金大字“香茗閣”，名字不錯，就是這金閃閃的牌子太過惹眼。
    一進門便是是櫃台與爐灶，屋子非常大，擺著長桌與方桌，長凳與小凳，都是茶座兒。隔窗可見後院，高搭著涼棚，棚下也有茶座。
    玄色衣衫的主人靈活的擺弄著手中的竹蕭。“這是……茶樓？”
    這時節的生意並不好，偌大的茶樓除了易溟和冉墨也就沒有旁人了。
    “百年的變化，我該想到的。”冉墨拉著易溟正要離開。
    “什麼聲音？”
    嗒、嗒、嗒、
    “歡迎來到，香茗閣。”樓上幽幽傳來一個極富磁性的男聲。
    易溟上前一步：“閣下莫非就是這間茶樓的主事？”
    “正是。”
    說話間，一名身著藍袍的男子走下樓來。
    此人體型修長，一根白玉簪挽著烏黑柔順的長發，額前的一縷青絲隨風飄舞，更添了一份風姿。他的眼中蒙著一層淡淡的霧氣，讓人感覺神秘莫測。冉墨瞧著，心下也就四個字：道貌岸然。
    “我等你很久了……墨。”
    冉墨麵上沒有變化，卻一眼就認出這個令他一生唯一後悔過的男人。
    那男子手持一把折扇，慢悠悠的走到莫纖塵麵前，“墨，不記得我了嗎？”
    易溟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兩人奇怪的對話，心裏一頓，突然想起了什麼。
    “穆言？”
    不過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名字，易溟卻清楚地察覺到冉墨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果真還是放不下麼？
    抬起頭，冉墨的眸子瞬間變得冰冷，周身似乎平添了些涼意。
    “是你……”。
    “是我。”穆言笑著走近那一襲白衣，“我一直在等你。”
    ……
    一襲白色長衫，白色毛絨的披肩。黑發上沾滿了雪，眸光流轉，百年前的他。雪天，穆言最歡喜拉著他去踏雪。
    他說：“我這一生最大目標就是成為真正的劍仙！”
    “那很好。”
    “你已經知道我的來由了。師父說隻要你成了我的劍靈，我便能少修為三百年！”
    抬起手掌，看著雪花片片落在手中，笑意中帶著淒婉。
    “你要我怎麼做？同你的劍熔在一塊？還是要以吾之血沐你之劍？”
    “你……願意？”聽到這樣的話，穆言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你做了的劍靈，往後我們還在一處。“
    “絕不！”
    那片片飄落的，不單單是潔白，帶著冷漠……隨著慢慢融化，蒸發，消失了。他雙眸，從此不再有別的色彩。
    決崖之巔，他為自己彈奏最後一曲。指尖融化的那一刻，便是他們的決裂。
    “墨，你不是要去吃豆花麼？”易溟的話打斷了冉墨的思緒。
    “這裏既然成了茶樓，也沒了咱們要吃的豆花，那便走吧……”
    “等等！”穆言殷勤著開口，“我這茶樓可與別家不同，我知道你向來喜食豆花。雖說不搭，可我這茶樓最出名的小吃就是那豆花，可要嚐嚐？”
    易溟用眼神詢問著，這可是惦了許久的，果然，那白衣微微頷首。
    較之膩膩的甜口，冉墨向來喜食鹹辣味的豆花。穆言為了討得歡心，親自在碗裏裝上些熱騰騰的豆花，上頭鋪一層特製的薯粉做成的粉條，然後淋上醬油，再澆上些鹵汁和各色配料。一入口，整個豆香溢了出來，叫外人來瞧這可是上品。
    可冉墨卻皺著眉吐了出來，“不對……少了……
    “少了什麼？”
    “說不清，可不是我要的那個味兒……走吧。”
    從穆言的身旁繞過去，沒再看他一眼。
    “等等！”胳膊一緊，被扯住了。不想去看那麵目，手腕一挽，卻動不得半分。
    “放開！”
    “冉墨……我隻是……”穆言急切地想說些什麼，竹蕭卻不動聲色的敲開了他的手，將冉墨環在懷裏。
    此時的穆言才仔細打量起麵前被可以忽略的男子，這般親昵的動作，二人的關係昭然若揭。
    “你究竟是何人？”
    “真族，易溟。”
    真族？姓易？穆言先是一怔，繼而邪肆的笑了，“好個冉墨啊！成了殘魂還不忘勾上真族的三少爺？我當真是這豆花不合口味，想來是瞧不上吧？難不成你墜崖自殺就是為著他？我還當你是什麼清高的人兒呢……啊！”
    瞬間，那嘴裏不幹不淨的人就被憑空抬起，他妄圖掙脫開來。可是，肢體仿佛不聽使喚了一般。
    “你真當我是來作壁上觀？”明明是清亮的聲音，卻偏偏充滿著威嚴。易溟的頰窩越發的深了，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下一刻，穆言摔倒在地，鮮血從他的左臂噴湧而出。
    “你這隻手碰了他，簡直是汙他的身！沒廢了你的口舌，這回隻是給你個教訓！別叫我再聽見那些話！”
    穆言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眸子裏透著陰毒。尋了百年也未曾碰見同冉墨一般適合成為劍靈的人，自己的修行也沒得半點兒長進。說穿了穆言不過是個凡人，也到不得六界。
    什麼等了百年？不過是收了消息說冉墨在洛陽城出現，想著他必定會來嚐這豆花，前日裏才盤下的這家茶館。誰曾想卻被真族的小子壞了如意算盤！
    他扯下衣角的布料，一圈一圈的往傷口上纏。
    這筆賬，我會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