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脫口而出。
    他又看了我兩眼，轉身慢慢地沏了杯茶，道：“你捏在五皇兄手裏的把柄，到底是什麼？”
    茶水“啪啪”地響著，我控製不住地抖了抖。
    他問出這話，竟好似已經看穿了我的心思。
    他不僅知道我在害怕，還大概知道我在害怕什麼。
    我的雙手下意識地攥了攥手旁的被子，咬了咬嘴唇，“我不想告訴你。”
    “不想告訴我？”他重複了一遍，微微挑眉看著我，“你已經聽見，我們馬上要對三皇兄下手。那你可知道下一個是誰？”
    我的心猛地顫了一下，眼睛一酸，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我們老大……”
    他勾了勾唇角，挑眉看我，“錯，是右丞相於灝。”
    那一刻我特別想撲過去咬他一口。
    本來已經非常擔心害怕，又被他氣了這麼一下，我的眼眶一熱，淚水沒經我允許就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我連忙側過身子去，用手抹著滑下的淚水，掩飾我的尷尬。
    他半天沒說話。
    我快要擦好眼淚的時候，聽到他沒什麼語氣地說：“無論什麼時候，哭都是沒用的，不如想辦法。”
    “在你眼皮底下，我能想什麼辦法。”我嘟囔著說道。
    “把那個把柄告訴我，我替你解決。”他說道，“相信我，君無戲言。”
    “你的‘戲言’還少啊？”
    “說正經的。”他淡定地回答。
    “正經的就是，我不想告訴你。”我重複道，又補充一句：“你解決不了的……”
    他看著我，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那你就耗著吧。等於灝倒了以後，再告訴我應該也不遲。”
    言下之意，大概於灝之後，就是老大了。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一場盛大的慶典一天天地籌備起來，屬於程岸堯和程且斟的另一場盛大的“慶典”也同時準備成熟了起來。
    程岸堯的七妹程玉錦，是先帝最寵愛的女兒，根據我之前聽到的傳聞，程岸堯對這個妹妹也極是寵愛。不過根據我現在的所見所感，我覺得那估計也就隻是傳聞罷了——甚至八成是某人故意“傳”出去的“聞”。
    六月十七是程玉錦的十六歲生辰，那場盛大的慶典就是程岸堯要為她而舉辦的，當然另一場“慶典”是給程岸盛準備的。
    這也是我認為程岸堯對這個妹妹並不怎麼重視的理由之一，在她的生辰典禮上進行這樣的陰謀活動，對她來說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一個美好的回憶。
    利用這次慶典的機會，是程岸堯和程且斟反複商量後決定的。因為程岸堯“子承父誌”，每一年都為程玉錦舉辦一次宴會，這次照例進行，不易引起程岸盛的懷疑。
    慶典原則上說來應該要進行三天，第一天是大宴賓客，第二天是狩獵——這一項自然是要照顧小皇帝的興趣愛好，第三天是到距離豫寧一個時辰車程的一個皇家園林裏進行遊園賞景。
    但根據程岸堯和程且斟的預計，這慶典進行兩天也就可以達到目的了，因為人多眼雜的宴會和防衛不易、箭飛滿天的狩獵場都是進行殺人、嫁禍、造反等一係列活動的好地方。
    當然，如果程岸盛沒有生著能認出這些好地方的慧眼，第三天的出遊還是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的。
    慶典開始的前一天晚上，我隨程岸堯回到集福宮後，就直接和衣躺在了床上——呃，當然我其它時候睡覺也不脫衣服的。
    我的心“砰砰”跳得厲害，但又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個什麼心情，緊張之外又有那麼一點兒期待，說高興卻又高興不起來。
    “困了？”程岸堯在桌邊坐下，一邊倒茶一邊問我。
    “嗯。”我含糊應道，證明我確實困了。
    “為什麼你在害怕的時候總喜歡捂被子呢？”
    我緊緊攥著被角的手驀地鬆開。
    該死，從小養成的毛病到現在也改不掉。
    “明天一旦發生什麼事，一定要跟緊我，我身邊安全，知道麼？”安靜許久後，他突然開口，聲音比往常微微柔和了一些。
    我的心在那聲音之中微微顫了顫。
    “好。”我輕輕答道，伸手抹去眼角滑落的淚水。
    我曾問程岸堯，為什麼不在宴會上四大權臣的酒水裏都加上一包毒藥，把四個奸臣一股腦都毒死了了事。他白我一眼，挑挑眉，似笑非笑地說：“好主意。”
    認識他有一個月了，我已經不會傻到隨便相信他的讚美了。
    宴會開始，輕紗遮麵的程玉錦光芒四射地亮相，然後程岸堯講了一大堆像模像樣的廢話，之後讓大家幹杯。
    當時我站在程岸堯的身後，眾臣舉杯之時，我注意到，包括程且斟在內的那五個人，在傾杯之前，都將酒杯在唇前停留了片刻。
    從他們的神色我可以看出，他們是在聞味。
    我的心裏微微一動，頓時覺得權臣原來也不是好當的，還得會從酒氣來判斷酒裏是否有毒。
    那一堆繁瑣的儀式結束後，氣氛就活躍起來了，包括五大權臣在內的高官們和他們帶來的隨從與家眷進進出出，看看歌舞，賞賞皇宮美景，說說笑笑的，一片繁榮景象。
    程岸堯歪在那兒喝酒、看歌舞，我站在他的身後，除了給他倒酒外，其餘的時間都緊盯著扭動腰肢的舞女們，假裝我看得很入迷。
    其實我害怕得不行。
    但事實證明，怕確實是沒用的。
    一直跟在老大身後的那名藍衣男子款步向這邊走來，向程岸堯施禮，道：“皇上，微臣方才見這位姑娘斟酒之手勢極為漂亮，能否請她到那邊去指點微臣的侍女一二？”
    我抽了抽嘴角：斟酒的手勢漂亮，真是個好借口，肯定能騙過那個小皇帝的沒問題。
    我的親哥哥，韶立，長我三歲，現在朝中擔任一個小官，與老大的關係隱瞞得很不錯。
    爹娘為我倆分別取了“立”和“依”兩個字為名，意思是希望我的哥哥能夠有所作為，讓我能夠依靠他。
    但其實不客氣地說，他依靠我還差不多。
    他這麼一來，分明是告訴程岸堯，他也是我們老大的人！
    聽聞他的婢女斟酒手勢很漂亮，小皇帝驕傲而自豪地揮揮手，“去吧去吧！”
    我無聲地歎口氣，他既然痛快答應了，就定然是有辦法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為了哥哥的安全，我還是不要將“小皇帝是裝的”這個重大秘密告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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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卷一第12章：緊張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