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十二卿本佳人
    “丫頭，人若是越貪心，跟頭栽得就會越多。”無心倚在門口慵懶地笑著。
    “你這算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嗎？”我在暗道前轉過了身。
    無心哼笑一聲沒有回答，說到耐性，他老人家可真沒他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尤其是在不才在下我麵前。
    無心身上的曆史我聽鬼無常提起過，加上初遇上他時從他嘴裏套出的，也知道了個大概。那時我對他的身份好奇，就趁他虛弱之時用了縛魂術，用我們現代話說就是催眠術，可無心到底不是一般人，話說到一半時就自己掙紮著清醒了。在鬼無常去世之後，我如約破陣放了他自由，無心雖留在了忘川穀打點事務，可我們二人卻是一直相互忌諱。
    “無心，你是真的喜歡男人吧？”我問道。
    無心的回答就是從袖中快速飛出的紅祾，我側身躲過，紅裬卻一分為二，一條打在石壁上落下塵土紛紛，另一條纏身而上把我裹了起來，我支起手臂不讓它絞上我的脖子。
    “窺探過我的人，還如你這般活著的，我還真不明白我是怎麼容忍你活到現在的！所以，別逼我動手殺了你。”無心眼裏的殺機一閃而過，他若下定決心的話肯定會動手的，但不是現在。
    “我隻是有些消息想要跟你交換而矣，並沒有別的意思。”我無辜地說道。
    “哦？”無心挑了挑眉，斂起了紅裬，恢複他一慣的妖嬈，邊整理著衣衫頭發邊說道：“跟葉孤眠有關的？”
    我點了點頭，道：“是他母親和姬連枝之間的糾葛。”
    無心攏了攏頭發，摸出把玉梳梳起了發尾，眼都沒抬一下道：“那要看你拿什麼消息來換了，人活的年歲大些，知道的東西多些，還是有好處……”
    “跟無境山莊有關的。”我打斷他的話。
    果然，無心的梳子在發梢上停滯了一下下，雖然仍是那副事不關已的態度，可是我相信他會把我接下來的話聽得比我自己都是要清楚。
    “鬱定川雖學藝在武當山，如此年輕就奪得劍聖稱號，就是因為他與無境山莊的主人有些淵源。”我把一字一句都講得清清楚楚，雖然意思模糊，可無心畢竟也是從飄渺的無境山莊出來的。
    無境山莊目前還沒對外公布新的主人，那也就是說它的主人這三十多年來一直是無心的師兄華無境。可據我所知無境山莊的門人並不多，而且收徒弟還有個很狗血的規矩，有些類似於武俠小說中的那檔子劇情，收弟子時隻收一對，若幹年後兩人對打，勝者留下敗者滾蛋。
    雖然我不曉得無心和華無境到底有何糾葛，可我推測，無心就是滾蛋的那一個。無心在江湖上雖曾禍害一時，但花邊八卦並不多，而據我這些年來的明明察秋毫，他應該是個天生的同性戀者，還是自尊心超強超級傲嬌的那種，所以就不難知道他對他的師兄華無境是報著怎樣的一種心態了，更狗血的是華無境並不是如無心般一直孤身一人，早幾十年前就成了親，也就是目前為止無境山莊的女主人，好像也是姓姬來者，所以我對那個跟葉孤眠的母親有瓜葛的姬連枝感興趣。
    “哦？據我所知，鬱定川這號人可不在無境山莊這一代的弟子之列……”無心把頭發甩到身後，笑得嫵媚，能勝女子三分卻又不嫌女氣的，也隻有他了。
    “不再收徒弟可指點一下還是可以的吧？”畢竟鬱定川確實是塊好料子，但這也是鬱定川的命好，如果當年他遇到的是我，鬼才曉得他以後會走上哪一條道。
    “就這些？”無心上前走了兩步，當真是搖曳生姿，讓人心情激蕩。
    “當然還有，聽說華無境近日曾在京效出現過，可能跟皇室中人有關，加上這一點，夠嗎？”我觀察著他的每一個表情，果然見他的眸子驟然收縮了一下。
    無心這才正眼看著我道：“我隻知道姬連枝跟她那賤人姐姐姬南枝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而葉孤眠的爹葉知秋當年跟姬連枝都談婚論嫁了，兩人卻不知為何突然翻了臉，姬連枝嫁入了皇家而葉知秋後來也娶了葉孤眠的娘……”
    賤人？看來姬南枝和無心果然是情敵！
    唉，不論在哪個時代裏，情敵都有可能不光是單一的男人或者女人，想來跟無心做情敵，姬南枝這女人也挺悲催的。
    為什麼會說無心是同性戀，原因也簡單，正常的男人看女人時的眼神跟他不一樣，他從來不會正視女人，這是一種心理狀態，或許不是病態，隻是不上心所以不會正眼來看。這麼多年了，自他知道我的身份後，正眼看我的機會也是不多的。
    這會兒，無心回憶著昔日之事，平靜的話語終於有了一點起伏：“值得一說的是，傳言葉孤眠的娘是葉知秋從外麵撿回來的啞女，不過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她的身份絕對很有意思，而且……”無心神秘地笑了笑才說道：“我聽到過她說話的聲音，可惜的是別人一直把她當作啞巴……”
    能讓無心稱得上有意思的人，真沒幾個，看來葉孤眠的母親也是位身份不一般的人，無心能一口氣說出這麼多內容還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我斂了斂心神道：“多謝相告……”耽擱了不少時間，再晚怕是趕不上末班車了，“再有華無境的消息，我會傳訊給你的，告辭！”祭出一張照明符，我轉身入幽黑的暗道，卻聽到無心的聲音傳來：
    “當年你費盡心機才得到我三十年的功力和半部《帝華經》，日後若是你有辦法留下華無境到我趕到為止，我可以再送上另外半部經書；可是如果你能擒了他送與我麵前，我不但送你經書，再送你三十年功力也不是不無可能……”
    “您老還真是看得起我！”我的腳頓了下，華無境怕是不輸鬼無常多少的神人，是一般的小角色說擒就能擒的嗎？能有他的消息就很不錯了！
    我用懷疑地目光上下打量著他說道：“隻是不知你有幾個三十年的功力可以給我……”
    無心站直了身子，淺笑道：“別人可能拿他沒辦法，可是我知道你會有法子的。至於功力，隻要你能製住他，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這點信譽老人家我還是有的。”
    我是真沒見過華無境，不過看看無心這副永葆青春的樣子，想來他就算年紀一大把了可容貌也不會差到哪裏去，要不然也不會成為無心牽腸掛肚的人。可對於沒把握的事，我從來不會輕易就下結論，雖然條件真的很誘人。
    我抬腳離開，“以後的事誰知道會怎麼樣呢，若是遇上了再說吧……”
    “隻要你上了心，就會遇上的。”
    烏鴉嘴，我在心裏回了他一句。又掏出張分身符，在上麵別上一枚一葉相思，再纏上一根葉孤眠的頭發，雙手結印，我的一縷意識隨著符咒一起消失。
    這暗道是當年那條經過段府的暖龍留下的天然地下洞穴，早些年被鬼無常給封印了，後來我雖然加強了封印卻也把它利用了起來。這暗道四通發達，我也不敢肯定我知道它的全部分支口，不過隻要是我走過的，我都給做了標記，不會走岔道。
    一刻鍾後，我出暗道進了我的聽風軒。前腳剛踏入我的臥室，那一縷隨分身符而去的意識也回來了，我整理了一下所得的作息，出聲喚來了久候的眾人。
    一幕幕影像在眼前浮現，我終是在花園的回廊盡頭見到了葉孤眠。
    “不知段府六小姐喚本王來此所為何事？”葉孤眠沒有看我，似乎也知道那不是我的真身，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對著月亮自斟自飲。
    雖不是我本人，可到底是我的意識，麵對他距人以千裏之外的態度，有一瞬間的迷茫，讓我自己也不知來此所為何事。
    我重整思路，問道：“皇上可是為王爺賜婚了？”
    “婚是賜了，可惜呀……沒本王的份兒。”葉孤眠盯著杯中晃動的酒水，道：“若無他事，本王就先行了。”
    直到我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杯子，他才抬頭看著我說：“你信不信，本王一根手指頭就能讓你自此消失？”
    我看著他的眼睛說不出話，他的眸子裏漆黑一片看不出任何情感，我想這才是他原本的樣子，隻是不知為何他去掉了那層溫和的外衣。
    葉孤眠自我手中拿過酒杯，優雅地飲盡了杯中的酒，才對我說道：“你要不要再奪一回試試，看看本王敢不敢把你……”
    不等他說完，我偎依進他懷裏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忍心嗎？”從小到大我不開心的時候多了去了，可聽著他不輕不重地說著這樣的話，我就沒來由的難過，這難過跟拔毒時的痛苦不一樣，是疼在了心尖上，又堵在了喉嚨處。
    葉孤眠良久沒有開口說話，卻是忽然用上內力把我給震了出去，而他卻是轉身就走。
    那利落的動作仿佛在說明他隻要離開了就不人再回頭，此時此景，讓我想到了我拒絕藍玉煙時的情景，風水到底是輪流轉的。
    我追上去緊緊地抱住他的腰，道：“你去求皇上賜婚，我……”
    這回是葉孤眠打斷了我的話，隻聽他道：“段家嫡女長女，秀外慧中，端莊得體，特賜婚於皇太孫蕭渲與汗王世子蕭隨意，段六小姐你覺得陛下會將你賜婚與何人？”
    “我的名聲本就不如兩個姐姐好，賜婚與誰都不會有人在意……”我的話再次被打斷。
    葉孤眠道：“有安逸王請婚在前，你覺得皇上還會將你賜與何人？”
    “你沒去試怎麼會知道？”我抬起頭質問。
    葉孤眠咧嘴一笑，讓人覺得牙齒發寒：“你跟了安逸王或許能做個側妃，跟了本王連個妾也算不上……”
    我一把推開他，心口憋了口氣喘不上來，瞪著眼前的人，我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可以這樣侮辱我。物極必反是有道理的，我在心裏恨恨地想，看著他無情的眼神，我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定：如果我得不到這個男人，那我親手毀了他！
    有了這麼個覺悟，心裏麵就輕鬆了許多。我給你的選擇你不選，那就按我的意願來吧，你也不用選了。
    “傾城善琴，成雙善棋，文晴善書，柳珞善畫，嫣然善舞，白蕪善醫，若依好刀劍……”在我轉身要離去時葉孤眠的聲音幽幽響聲，“你同她們競技，若能脫穎而出，本王或可考慮向陛下求娶，可惜再有半個時辰不到，晚宴就要結束了……”
    我的拳頭瞬間握緊，卻沒有轉身，那一縷神識五官感受清晰地回到了我本人身上，沒有任何的不適，比入戲還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