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七北戎王篇(一）
    長安的春天比漠北要來的早，待我們在長安城中安定下來，已至桃花怒放之期。
    這裏的一切都透著安逸，連空氣也不離外，像一個金絲籠，人和物都細膩得不堪一擊，就似這春天的桃花，一口氣就能從枝頭吹下幾朵。還是關外的天地寬廣，無論是崇山峻嶺還是大漠炊煙，任我翱翔。
    本想在書房把公務除理完，卻聽到無雙出了房門就咦了聲怎麼下雪了，接著就吩咐秋分和霜降記得多收集一些桃花雪明年泡茶喝，然後就感慨道還是忘川穀的桃花為上上選，可惜……
    忘川穀……忘川……
    讓我不由想起了那壺忘川穀的桃花釀，和那喜歡穿白衣的人，他給人的感覺似乎有那麼一點特別，那樣的性子，難怪江湖傳言他朋友多仇人亦多。起身推開了窗，就見雪花悠悠而下，從容優雅，散漫慵懶，竟是像極了那相思公子。
    我望著這剔透卻短暫的小生命深思良久，然後關了窗，換了身裝束走向這潔淨的夜空，想看看這換了裝束的長安城。選擇了個方向，踏雪而行，沒想到竟撞到了愛在夜間出沒的同道中人。
    等我靠近了才發現那一擊落地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一身白衣的相思公子。那時我覺得還真是湊巧，後來我想這或許就是緣分，用她的話說就是緣來了任誰都擋不住。
    用了十足氣力才把那黑衣鬼王趕走，那人卻是隻守無功，我真懷疑他是怕節外生枝才離開的，沒時間細想就去扶那欲融入雪地之中的人，已是神智不清了，一給他把脈反把我嚇了一跳，這是什麼奇怪的脈象，我一時也搞不清楚，若是無雙在就好了，他善此道。
    無法，隻得把他先抱到一處破屋子內，這人竟是出奇的輕，不似一個男子的重量。用內力震落稻草堆上的灰塵，把他平放其上，我才有功夫細細打量他，身上少了披風也汙了衣袍，抿緊了嘴給人的感覺他沒遇上這麼狼狽事，隻是一點小問題而矣。看了那半張麵具兩眼，終是沒做他想，隻用衣袖擦掉了他下巴上的泥漬，手指不經間觸到他的肌膚頓了一下，再回首才發現，他這身子骨也是纖細的出奇，平日裏有披風裹著倒是不覺。
    內力輸進他體內如石沉大海，隻得融了些雪水喂給他喝，這才把他喚醒。一直到很久之後，她知道了我的身份，問起了這時的情況，非得追究我是怎麼喂雪水給她喝的，我告訴她我是用內力把手中的雪融了捧給她喝的，她大叫一聲為什麼不是用嘴，我說用手就能辦到的事為什麼要用嘴，她瞪我一眼就氣乎乎地跑了……
    隻是沒想到他一清醒竟是讓我幫他去救趙莫言，放低了姿態還送了我一葉相思做信物，一個官一個賊，他交友還真是廣泛，我沒有拒絕，當我離開後，卻沒有立刻去尋人，而是發了信號給手下，讓他們去找，我本就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俠客什麼的也全是一些自以為是的江湖人封的。
    當我折回時，那破院子裏早已人去樓空。傷得那麼重，是被什麼人帶走的，還是真的神通廣大自己離開的？我在周圍幾條街上轉了幾轉，就在我打算放棄時，在一條小街的轉角處看到一抹快被雪花掩蓋的鮮紅，飄身過去才看到那已被春雪半埋的人，可把人拉起一看，竟是一個穿著灰衣的年輕女子，長發掩了半張臉，看不清樣貌。
    相遇即是緣，我終是把她帶回了我在長安所謂的王府，沒人非議她什麼，可是可以感覺到大家對她都很謹慎。
    次日我出書房時已至傍晚，無雙問我要不要去看看那姑娘，可能快要醒了。本是想告訴他等那人醒了再告訴我的，可是腳卻先於嘴行動了。
    確定這姑娘的出現隻是巧合跟相思公子沒有關係是因為相信無雙的話，他說這姑娘隻是體虛，多休息靜養就無大礙。可當我才坐在床頭上時她就睜開眼的情況看，發生在她身上的巧合還真是多。
    她扭頭看了我一眼就又盯上了正上方的床帳，平靜地問我是不是我救了她。我想她是記得她暈倒在雪地裏的事情的，可那時的我怎麼會出現在那裏救了她呢？我答道，算是吧，你現在我的府上養病。
    她倒是沒在這上麵糾纏，又問這是在哪兒。我答道北戎王府。她小聲地重複了一遍，不好奇也不激動。讓我懷疑她知不知道這王府是什麼地方。我公式化地問她的姓名和住處，她脫口而出：步，步什麼她沒說，讓我叫她阿步就行。我腦海中回憶所知的家族，也沒能找到跟步姓有關。
    我也不與她細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問她日後會有何打算，她隻道了句日後自會離去。我當時對她這句話沒怎麼上心，隻是沒想到她在我府中攪起風雲後，便如她所言自行離去了。
    如果當時……算了，當時，也隻是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