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修訂):得攬雲若虎添翼,布校場別有用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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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修訂):得攬雲若虎添翼,布校場別有用心
    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隨著少年噗嗤一笑,頓時煙消雲散。
    杜迎風將整包點心塞到小童手裏,待小童止了哭聲,才回身道:“宇文兄是在關心我?”聞見對方將五指捏的咯咯作響,少年笑得更是暢意,他湊近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龐,打趣道:“你我一見如故,我們燒黃紙做兄弟可好?”
    少年身上一股皂角的清爽氣味索繞鼻間,宇文無極盯著近在咫尺的笑顏,呼吸驟促。
    杜迎風瞧見其萬年不化的冰山臉露無措,戲弄之心更甚,催促道:“宇文兄可是不願?”
    宇文無極長到那麼大,從來沒有如此窘迫過,他僵在原地,心如擂鼓,推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是剪不斷,理還亂,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一個‘好’字就要脫口,卻見少年鳳目微抬,指了他身後笑道:“宇文兄,這小兄弟好像是來尋你的。”
    宇文無極訝然回首,瞧見自己座下的一名掌堂局促不安的立在那裏。他暗暗責怪自己疏忽大意,竟連這人何時出現的也沒個警覺。他騰的冷下臉來,厲聲問道:“何事?”
    一向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七當家,怎會與個少年走得這般接近?這掌堂壓下心中詫異,將手裏一隻長匣雙手奉上,向宇文無極稟道:“七爺,這是您要屬下帶來的東西。”
    宇文無極皺眉道:“不是叫你送到酒仙居?”
    那掌堂苦皺臉龐,道:“七爺有所不知,那酒樓好生奇怪,這大白天的就閉門歇業,屬下也著實沒有辦法,才會在大街上蹲守。”
    宇文無極想道,確實怪不得他,於是接過長匣,托在手裏,叫他去酒仙居與其他人彙合。
    杜迎風從他背後探出腦袋,好奇道:“這是何物?”
    宇文無極感覺到一條手臂搭上自己的肩頭,少年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忍不住一陣心猿意馬,他極力穩下心神,不答反問道:“你這麼聰明,那便猜上一猜。”
    杜迎風皺了皺鼻子,湊過去一聞,‘嗯’了一聲,道:“我猜不出,卻可以聞出來。”
    宇文無極一愣。“我倒不知你是屬狗的。”
    杜迎風哈哈笑道:“你當‘萬劍山莊’為何叫作萬劍山莊?”
    宇文無極猜測道:“難道山莊裏,當真有一萬支劍?”
    杜迎風搖頭晃腦,“雖不及,猶未遠也。小爺打小見慣各種神兵利器,奇貨古玩,別的本事沒有,鑒珍辨寶的本領可是高人一等,好貨爛貨,隔著一層木頭也能嗅出來。”
    宇文無極暗暗加上一句,胡謅的本事也不小。他問道:“那你可聞出,匣子裏是好貨,還是爛貨?”
    杜迎風篤定道:“當然是好貨,而且還是一樣絕世神兵。”
    宇文無極心裏突的一跳,問道:“何以如此肯定?”
    杜迎風道:“凡是神兵利器,皆是攜著驕傲出世,普通人得到它們,往往無法駕馭,而給自己帶來災禍,隻有那些俾睨天下的英傑,才是它們選擇的歸宿。這種驕傲,也是神兵之靈,看不見摸不著,隻有靠感。”
    宇文無極點了點頭,問道:“那你現在,有何感覺?”
    杜迎風莫測高深的一笑:“我聽到,‘它’在叫我。”
    見他明麵兒上讚著神兵,暗地裏誇獎自己,宇文無極忍俊不禁,彎眼道:“原來你自詡英傑。”
    杜迎風也不臉紅,將頭顱一揚,道:“那是,總有一天,我要立於武林之巔,傲視群雄!”
    宇文無極哭笑不得。
    杜迎風又問,“到底是什麼好貨?”見對方仍沒有打開匣子的意思,他更是心癢難耐。
    宇文無極不答反問道:“你擅於使劍,為何不帶一把劍來傍身?”
    杜迎風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長匣上,皺眉道:“用慣了好的,其它兵器俱不稱手。”
    宇文無極將長匣夾在腋下,朝他道:“想知道這是何物,就隨我一道來。”
    杜迎風忙不失迭的點頭,緊緊隨在他身後。
    兩人穿過熙攘人群,拐入一條小巷,確定了四下無人,宇文無極將長匣擺在一方石案上,兩指一錯撥開鎖扣。
    長匣內,一波冷泉映著數卷蒼雲,萬裏銀河懸了幾點孤星,森冷劍氣撲麵而來,沁得人滿臉霜色。
    一柄長約二尺,寬一寸三分的暗銀窄劍,如沉臥的美人,靜靜躺在綰色襯墊之上,正是神器‘攬雲’。
    杜迎風頓時眉開眼笑,他伸出食指輕撫劍身,仿佛正在觸摸一位絕世佳人的通透玉體。他握劍在手,拇指一頂劍柄,一截薄到透明的劍刃彈出鞘,照亮了他笑眯眯的眼。
    “老夥計,又見麵了。”
    一道爍爍光華便迫不及待的散射而出,此時刃尚未全部出得劍鞘,寒光卻已映花了人眼。那種無聲的雀躍,仿若遊子歸鄉,倦鳥投巢,道不盡眷念之意。
    宇文無極問道:“可滿意?”
    杜迎風將攬雲劍係到腰裏,抬起手臂轉悠一圈,重重點頭。“宇文兄重恩,日後定當黃雀銜環。”
    最主要的是,有了稱手兵器,他此去景王府便是如虎添翼,多了幾分勝算。
    宇文無極搖了搖頭。“舉手之勞而已。”
    兩人出了小巷,一路走一路逛,路過一間香燭鋪子,杜迎風掀起簾幕,撩袍便走了進去,待到他出來,宇文無極見他拎了一疊黃表紙、幾支香燭,訝異道:“這是做甚麼?”
    杜迎風笑道:“當然是與宇文兄燒黃紙做兄弟。”
    宇文無極抽了抽嘴角。
    茫茫夜色中,一地漆黑殘骸與慘白月光交輝相應。
    杜迎風將紙錢點燃,看著它們一點一點化為灰燼,與燒焦的斷壁殘垣融為一體,燒完了紙錢,他彎腰垂首,雙膝跪地,朝這片土地拜了三拜,三拜完畢卻並不起身,而是伏於地上,將兩手十指深深嵌進了土裏。
    宇文無極抱劍而立,看這一地蕭瑟,心頭也生出一股悲意。
    寂靜中,忽聽少年一聲呼叱。
    “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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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京慕校圍場
    慕校圍場左依汴河,傍水而建,其築土遼闊,風景壯麗,是為皇家子弟騎狩習箭之所。圍場周邊栽滿鬆柏香樟,冬青黃楊,是以雖時值隆冬,仍舊是滿眼蒼翠。
    一條石徑直通武場,武場之上,鼓角齊鳴,旌旗飄飄。
    趙鈺一身鮮亮戎裝,胯下一匹驊騮馬神俊非常,配上錦鞍華轡,更顯得他豐神俊朗,他時而驅馬緩行,時而策馬疾馳,待熱了身體,才緩緩從背上的箭袋裏抽出一支白箭羽,搭在弓上。
    此時,聞鼓聲敲起,他一夾馬腹,驊騮馬一聲嘶鳴,倏而奮勇直衝。
    五指一鬆,白羽箭如一道飛蝗疾射而出,但是緊接著,一支飛鳧尾隨而上,先他一步落入靶心,白羽箭被強勁箭氣掃到,失了準頭,隻堪堪釘在了外環。
    一名緇色戎裝的騎手高舉雙手,立即贏來全場的讚賀。
    他翻身下馬,朝鞍座上的趙鈺躬身行禮,“卑職唐突,請王爺降罪。”
    趙鈺被人超了一局,麵上並無不悅,反而由衷讚道:“本王聽聞邱統領擅於騎射,今日一見,果然不負盛名。”他將弓箭遞予一旁隨侍的紫衣衛,利落的翻身下馬,伸手在邱舒玄肩膀上按了一按。
    “王爺謬讚,卑職一介粗莽武人,隻懂得些這些粗淺功夫,怎比王爺文武皆全,王爺還是不要折煞卑職了。”
    邱舒玄三十許年紀,劍眉朗目,挺鼻棱唇,此時他一襲猩紅大氅覆肩,戎裝佩刀,雖作垂首謙恭之態,卻自有一番傲然颯爽之意,真真是個英武不凡的美男子。
    “哈哈,我五弟鮮少誇人,從小到大也不見他讚我一句,今日這破天荒的一回,沒想到是被你得了去!”齊王趙寰一聲朗笑,跨馬而來。
    他一身絳紫錦袍華麗非常,長相與趙鈺有著三分相似,不過眉宇略顯粗獷,一雙眼睛風霜暗藏,看上第一眼,隻令人覺得敦厚溫良,仔細瞧上一陣,又仿有戰塵鬱鬱,凶氣騰騰,令人心怵神悚,常年的征戰殺伐,使他身上不沾帶一絲的奢靡頹弱之氣,與一般的王侯貴胄大是不同。
    他端坐於名駒之上,聲勢赫赫,威風凜凜,趙鈺與他視線相對,眼神忽閃,笑道:“三哥左有邱統領為臂,右有年將軍為膀,身邊當是人才濟濟,叫愚弟豔羨不已。”
    趙寰笑著搖頭道:“五弟不必自謙,你府上客僚眾多,哪一個都比我麾下的人有本事。”
    趙鈺眼神溫潤,似笑非笑道:“三哥這樣說,邱統領可要心生不快。”
    邱舒玄連道不敢。
    趙鈺撫摸著驊騮馬的頸鬃,緩緩道:“聽聞邱統領有一神技,百步之外,數箭齊發,箭箭中靶,無一落空。不知今日本王可有眼福見識一回。”
    那趙寰聽道,隻是望著邱舒玄但笑不語,邱舒玄將頭顱垂低,向趙鈺拱手道:“卑職不敢在王爺麵前妄自稱能,那些隻是同僚閑來調侃之事,做不得數。”
    趙鈺聽了他的托辭,‘哦’了一聲,微側過頭來望向齊王。趙寰佯咳了一聲,指了邱舒玄命令道:“景王要看,你怎敢推脫,趕緊露上一手,別叫本王丟人就是。”
    邱舒玄當即恭聲領命:“那卑職便獻醜了。”言畢,他背起一張黑漆稍弓,走到百步開外之處,又拿黑巾蒙了眼,才伸手從背囊之中抽出五支飛鳧,肘腕平肩,搭箭於弦。
    趙鈺道:“這張弓,怕是非比尋常。”
    趙寰道:“這弓與尋常稍角弓大有不同,弓長六尺八寸,幾乎等同於尋常男子身長,淵深窄,簫內卷,弓弦取自一頭深山老羚,以桐油浸泡之後,繞成兩股,若非腕力巨大者,不易拉開。”
    趙鈺點了點頭,道:“也隻有邱統領這等良將,才配有此好弓。”頓了一頓,他又道:“當今天下,能使得邱統領這一手箭術的,怕是寥寥無幾。”
    趙寰沉思一瞬,食指在下巴上來回摩挲,答道:“除非夜家之人,否則無人能勝。”
    趙鈺細眉一挑,柔和目光倏地犀冷。“三哥便就如此肯定,除了偏陽神弓,天下間再無人能出其右?”
    趙寰拿捏著他的語氣,側身回望道:“五弟話中有話。”
    趙鈺掀唇笑笑,卻不再接他話語。
    趙寰得邱舒玄這一寵將,就是看中他萬中無一的騎射功夫,總想著有朝一日,與太子陣營的夜家人一較高低,可這一日還未到來,他怎能被人再壓一頭?
    不管趙鈺這話是真是假,已經挑起了他的興趣,於是他將邱舒玄喝停,朝趙鈺道:“五弟知道我不愛與人繞彎,有話當於我直說。”
    趙鈺卻是故意吊他胃口,不答反問道:“若是我當真找到這樣一人,三哥又如何說?”
    趙寰側眼打量,試圖從他眼中找出一絲玩笑之意,卻是徒勞。他勾了一抹笑,篤定道:“絕無可能。”
    趙鈺搖頭道:“至少據我所知,還真有這樣一位人物,能與邱統領一較。”
    那廂邱舒玄急急收弓歸來,心中正是不悅,又正好聽到這話,不禁口快了一句。“卑職願與其一較高低!”
    趙鈺朝一旁的紫衣衛吩咐些許,繼而朝趙寰道:“那我們便來比試一場,如何?”
    趙寰溫良的眼神陡地一泠,已經猜到了對方打的什麼主意。
    他傾身上前,於趙鈺耳邊輕輕吐言,“五弟今天請我,怕就是打的這番主意,這場比試若是為兄輸了,五弟想要從我這裏要去甚麼,嗯?”
    他嗓音醇厚,低聲呢喃之際,更惹得人心馳意蕩,趙鈺感覺呼呼熱氣噴在耳際,眼波一轉,佯裝無辜道:“三哥可把愚弟想成了甚麼人?愚弟隻是想三哥你常年駐守邊關,你我兄弟多年不聚,怕生分了感情,才約了你一道出來。”
    他長睫掃過趙寰的鼻翼,窺了他一眼,繼續道:“若是三哥疑我別有居心,我們隻作比試,不論輸贏,怎樣?”
    趙寰眼中閃動著猜思,隨之莞爾笑了一聲。“五弟莫惱,三哥這不是同你開個玩笑罷了,就不知五弟所言之人,姓誰名誰,現在何處?”
    趙鈺與他拉開距離,目光越過眾人,盯著不遠處的觀席。
    趙寰與邱舒玄二人順他目光望去,就見石徑之上,兩名紫衣衛在前開路,後麵閑步走來一人。
    那人二十幾許年紀,一襲玄青衣袍,步履從容,儀態舒雅。待到了幾人麵前,也不見他行禮作揖,隻漠然朝趙鈺點了點頭。
    趙寰將這男人細細打量,見他五官生得極俊,眼中卻盡是疏冷,仿佛世上無任何一人,任何一物能夠入了這雙眼。
    目空一切,旁若無人。
    這個男人,到底是何許人也?
    趙寰掀唇輕笑,暗道:有意思。
    趙鈺道:“我還未引薦,三哥這是笑甚麼。”
    趙寰止住了笑聲,讚道:“我看已不用比了,這等人物,豈是池中物。”他大歎一聲,繼而道:“五弟竟能將之收服,何愁大事不成。”這幾個字他說得極輕,是以,隻有離他極近的趙鈺可以聽見。
    趙鈺道:“還未比試,三哥怎知他一定能贏?”
    “卑職也想與其比上一比!”那邱舒玄也是個英俊至極的人物,但與他一比,卻堪堪落了下乘,輸了不止一截。他方才已有些不悅,此時被人比了下去,難以平心靜氣,是以口吻也有些衝。
    趙寰見其滿臉不服,隻得輕輕搖了搖頭。“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好違了大家的興致。”
    他閱曆頗豐,知這男人必定不是普通客僚,也不對其故作姿態,隻是隨和問道:“還未請教這位名諱。”
    男人掃了他一眼,冷冷遞出三個字。
    “顏少青。”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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