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修訂):據理力辯展英姿,唇槍舌戰顯雄風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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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修訂):據理力辯展英姿,唇槍舌戰顯雄風
    他話音一落,一具身體也轟然倒地。
    那身體衣不蔽體,氣息全無,正是右護法黃子瑜。
    眾人見領頭的被人一招斃命,紛紛抽刀拔劍,呼喝怒叱著就朝少年圍了上來,一時間刀光劍影,映得人發眉俱碧。
    “眾位睜開眼睛瞧清楚,這是什麼!”杜迎風斂了笑意,舉起一物示於人前。眾人經他一斥,身形立頓,抬眼一瞧,皆是一驚。
    便見他手中,捏著一塊赭紅色的環佩,玉麵上別具匠心鏤空雕了支孤藤,依石而長,如蛇屈盤,栩栩如生,當下不知誰人叫了一句:“閣主令!”
    幾位長老見到玉佩,一臉的驚疑不定,秋長老更是一副急赤之樣,喊道:“這閣主令牌你從何得來?”
    杜迎風舉了玉佩大聲訓道:“閣主深謀遠慮,早料這黃子瑜心懷二心,出於試探設下今日之局,現叛徒已然伏誅,難道爾等還要隨他白送性命!”
    其實,兩人聚少離多,在一起的時間寥寥無幾,顏少青又哪裏會與他說這些瑣碎教務,但此時若不頂著他的名頭行事,這些人怕是不會心服。
    他半真半假的唬弄,眾人將信將疑,秋長老哼了一聲道:“閣主現正落於景王之手,你信口雌黃也無人道是真是假。”
    杜迎風一臉侃然之色,道:“閣主身懷絕世武功,這般輕易就遭人囚困,各位不覺得奇怪麼?”
    眾人聽他一說,各自尋思。
    宇文無極頻頻皺眉,暗道,難道此事另有蹊蹺?
    李思函猶豫道:“確實,朝廷那些鷹犬又怎是閣主的對手,但事發突然,小生也來不及細想。”
    蔣唯與牛大互遞了個眼色,牛大上前一步,指了他道:“照你所言,閣主又為何不親自現身?”
    杜迎風晃了晃手裏的環佩。“閣主另有要事要辦,令我代他處置叛徒。”頓了一頓,他沉聲道:“如果各位懷疑在下的能力,大可上來親身驗證!”
    眾人瞧了一眼渾身浴血,昏迷不醒的莫文信,再又瞟了一眼黃子瑜的屍體,皆默不作聲。
    他環視一周,見眾人的眼神已開始動搖,繼而朝半空抱了抱拳,大聲道:“閣主深明大義,知道你等隻是受奸人蒙蔽,並非真心叛他,隻要能悔過,所有事情概不追究。”
    顏少青如此精謀細算的一個人,臥榻之側,又豈容他人鼾睡,這些人即使能活下來,也再不會被堪於重用。
    黃子瑜陰謀敗露,他的一些心腹眼睜睜瞧著他身死,早已七魂丟了六魄。他們深知今日即使能逃得一死,也必會受幫規處置,而對於叛徒,嵐山閣的七十二道鐵令,隨便一條,就可要人生不如死,這些人正是心驚膽寒,一聽杜迎風說道可以赦免,頓時大喜,其中一人戰戰兢兢道:“杜公子,此話可當真?”
    杜迎風正色道:“嵐山閣今後還需靠諸位扶持,閣主自不會為難。”
    這些人聽他如此一說,就像吃了一粒定心丸,再無猶豫,紛紛放下兵器。
    杜迎風將目光轉向三位長老,道:“秋長老,金長老,姚長老,閣主對我說,嵐山閣可以沒有任何人,卻不能少了你們幾位。”他寥寥幾字,眼神卻是真摯,那金長老與姚長老先前已有動搖,此時聽他這話,霎時老淚縱橫。
    “承蒙閣主不棄。”姚長老扶著年邁的金長老走到杜迎風麵前,對著玉佩跪下來,道:“我等行此下策,也是被逼無奈,我二人家眷被那黃子瑜囚禁起來,我……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們不義,閣主若是責罰,也是理所當然。”
    杜迎風將兩人扶起,道:“兩位家眷,我自會著人救出,兩位既然是有苦衷,閣主更不會追究,怕是安撫還來不及。”
    兩老被他扶起,目露感激,隨即站於一旁,齊齊向秋長老看去。
    那秋長老見又有兩人倒戈,愈發氣憤,冷笑道:“這男寵花言巧語,幾句話就把你們打發了,那塊玉佩還不見得是真。”
    杜迎風道:“在座幾位元老,這玉佩是真是假,一驗便知。”
    金長老、姚長老從他手裏接過玉佩,仔細驗過之後,互點了點頭,其中一人道:“正是閣主令不假,此玉雕功精湛,乃戰國名匠晴子峰巔峰之作,先後隨秦昭王、唐時臨淮王入殮,封於棺中百年,才會有如此沁色,現世已無工匠可以偽造。”
    秋長老老臉一沉,再道:“玉佩是真的又怎樣,他胡編亂造一通你們也信?若他所言非虛,閣主為何到現在還不現身,要他一個男寵在這裏大放厥詞!”
    杜迎風道:“閣主親入景王府,是要處理一件大事,不方便現身。”
    秋長老仰麵大笑,道:“大事,甚麼大事?有比嵐山閣內訌更重要的大事?閣主這三十年來閉戶不出,將七成生意棄手他人,兄弟們鏢不能劫,黑貨不能搶,貸不能放,除了開幾間酒樓茶肆,賭坊妓館,還有何功樹?你道江湖上的人怎麼評論我們?縮頭烏龜!”
    杜迎風背負雙手,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論是打劫越貨,還是黑吃黑的生意,都是叫兄弟們在刀口舔血,這樣的日子,一時縱暢汗淋漓,卻不是長久之計,等你年邁衰老,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拿甚麼去與人拚命?閣主令你們放手黑道生意,將嵐山閣逐漸洗白,還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叫你們老有所依,他一番心血,到了你眼裏卻成了縮頭烏龜,真是令人齒冷。”
    他這一席話,雖為收服人心,卻是真情實意,也的確道出了顏少青的一番苦心。
    秋長老頹然靠在牆上。
    杜迎風聽著嘩嘩一片刀劍歸鞘之音,知多數人已被自己說動,暗自嘖了兩聲,道,顏少青啊顏少青,小爺今日為你這破事費了不少口水,往後定要討點好處回來。
    他重歸正色,向對方道:“至於閣主去景王府辦什麼大事,並不需要向你稟告!”
    他倏然轉身,向周圍眾人抱了抱拳,道:“假以時日,大事成後,閣主定會回來於此事做個了結,六當家,十當家,你們道如何?”
    此時除了秋長老與他們二人,其餘堂主掌事嘍囉皆已放下兵器表明了態度,杜迎風將目光掃過二人,露出一絲黠慧笑容,道:“如果兩位是懼於幕後之人,那更不必了,因為那幕後之人是同閣主約定好,一起布了這個局。”見兩人眼神閃爍,他繼續道:“這樣一來,你們聽那人調遣,並不算違逆了閣主。”
    這幕後之人他心中根本沒譜,此話也純屬胡編亂造,但又非毫無目的的胡編亂造,他這話,其實是給兩人一個台階下,因為當下叛徒黃子瑜已伏誅,眾人歸降,隻剩下秋長老孤掌難鳴,兩人又不是沒有腦子,怎會不知道如何做。
    唯一問題,便是這兩人確是受那黃子瑜利誘,而非同金長老與姚長老一般受人要挾,這樣一來,即使投降了,今後也難在嵐山閣立足,杜迎風這話恰時解了兩人後顧之憂,其聽後,立即放下兵刃,俯首道:“我二人,今後隻於閣主馬首是瞻,再不聽信他人讒言誹語!”
    杜迎風滿意的點了點頭。
    此事,也算是了結了。
    酉時,待其餘幾人蘇醒,眾人與他們道明了情況,再又收拾了殘局,才紛紛下了二樓。
    此時華燈初上,本該是酒樓生意最好的時刻,可一樓大堂裏,卻是大門緊閉,窗戶也落了閂,隻有幾個跑堂小二懶散坐成一堆,互侃有無。一貌美婦人立於賬台之後,拿了支筆勾勾畫畫,一雙美目時不時瞟向二樓樓梯口。
    木梯上終於傳來吱呀幾聲,那兩尊‘門神’聞見上頭有了動靜,即刻躬身相迎,那美貌婦人放下紙筆,伸手撩了裙擺,從賬台後款款走出。
    杜迎風率先下了樓,他猶自被那句‘閣主夫人’驚得久久不能回神,是以走路有些飄忽,直到被人攔住了去路,才‘啊’的一聲止步。
    李思函道這掌櫃的要與他們為難,於是上前解釋道:“掌櫃的,樓上摔壞的桌椅碗盤我們皆會照價賠償,還麻煩折算一下,需幾錢銀子。”
    那貌美婦人理也不理他,伸出食指一戳杜迎風腦門,嗔道:“好啊,當我這是甚麼地方,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杜迎風摸著額頭,終於回過了神,見這一雙微微含怒的美目,幹笑道:“我……”
    “你什麼呀!”美婦蓮步輕移,圍著杜迎風轉了一圈,奚落道:“這帶了一大幫子人,那麼大動靜是要拆樓呀還是搗亂?”
    杜迎風兀自幹笑著,也不與她辯,其餘人卻隻當這女子胡攪蠻纏,蔣唯踏出一步,朝她豎目道:“你這娘們,別不識好歹,多錢銀子你開個價便是!”
    杜迎風剛欲開口,卻是被李思函一把扯到了身後,眼見與那美婦越距越遠,他有些頭疼的按了按額。
    “喲,這位客官,不差錢是吧?那就請您把賬結了吧。”美婦回到賬台前,取了隻算盤唰唰抖了兩聲,繼而算道:“二樓包場子一共是一千三百兩,一樓客人受了驚,逃得賬款二千三百八十兩,從未時到酉時,我落門閉戶,一共損失銀錢七千兩,合計一萬零三千六百八十兩,這還沒算您幾位打爛的桌椅碗盤,給錢兒吧。”她攤開芊芊玉掌,斜睨著蔣唯。
    蔣唯聽了這一串天文數字,怒道:“你這不是訛銀子麼,哪有吃個飯要一萬多兩銀子的?”
    美婦眼波如水,“堂堂嵐山閣十當家,吃飯想要賴賬?”
    眾人見她隨隨便便就叫出蔣唯身份,當即目露凝色。
    蔣唯斂去迷茫之色,眼裏頓時精光四射,喝道:“你是何人?”
    這時,杜迎風終於擠出人群,攔在兩人中間,伸手朝蔣唯阻了一阻。
    “誤會,這位是酒仙居的老板,大夥都稱她為風四娘,是我的……知己好友。”
    “是哦,我這老板,可真是命苦,替人看鋪子,還要給人收拾爛攤子。”風四娘從袖中扯出絲帕,佯裝低泣,道:“若不是小犢子瞧見你回來了,我才沒那功夫替你們遮遮掩掩,這關門半天,我得損失多少生意。”
    眾人一聽,才知曉誤會了她。蔣唯摸著後腦勺,憨笑道:“原來是風大姐,誤會,誤會,嗬嗬。”
    “怪不得折騰半天,也不見有人上來詢問,原來都被你應付去了。”杜迎風摸了摸下巴,讚道:“還是四娘想得周到。”
    風四娘擦著眼淚,朝蔣唯訴道:“誰是你風大姐!”繼而轉向杜迎風,幽怨道:“你這一回來盡是給我惹麻煩,不叫人省心!”
    杜迎風打著哈哈,將李思函推了出來,朝她道:“飯錢還有打爛的東西找他賠。”
    繼而一溜煙沒了影。
    李思函一介窮秀才,哪裏來那麼多銀錢,隻得尋求管錢的那人來救命。
    宇文無極不緊不慢地從懷中取出一萬一千兩銀票,交在風四娘手中,於她道:“麻煩找一輛車,有些東西我們需要處理。”
    風四娘隨著她的目光望去,就見兩名嘍囉搬著黃子瑜的屍體從樓上下來。
    老板娘如何逞威,杜迎風已經聽不見了,他撇下眾人獨自出了酒仙居,已過了兩道大街。
    他不停駐足觀賞著街邊小攤上的各種玩意兒,仿佛對每一件都有興趣,卻沒有掏銀子買下一樣,直到遇見個賣糕點果脯的攤子,他才笑眯眯地,指著一摞金黃色的糕點朝攤主道:“這個鳳梨酥,我要一份。”
    付了銀子,他拈了一塊咬在嘴裏,嚐過之後,蹙眉道:“味兒不對。”
    那攤主剛收了他的銀子,怕他借故索回,急忙道:“我這的點心可都是從乾鵲軒進的,地地道道,童叟無欺,小哥您可別砸我招牌。”
    杜迎風搖了搖頭,“與我之前吃的不是一個味兒。”
    攤主確信他是來找茬的,不耐道:“不是一家店做的,味道定會不一樣。你都吃進嘴裏了,可別想我給你退錢!”
    杜迎風失笑道:“那是自然。”他正要將點心收起,這時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從紙包裏拈去了一塊。杜迎風見對方將點心丟在嘴裏嚼了,於是問他道:“味道如何?”
    宇文無極咽下糕點,麵無表情道:“太甜。”
    杜迎風哈哈大笑,道:“我還道你要跟著我多久,沒料到這麼快便現身了。”
    宇文無極道:“我並不是要跟著你。”
    杜迎風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道:“七當家找我何事?”
    宇文無極頓了一下,才道:“沒事。”方才他見少年出了酒樓,便不由自主跟了上來,等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跟了對方一路。
    杜迎風嚼著點心,自顧自往前走。“既然如此,陪我逛逛也無妨。”
    宇文無極抿了抿唇,迎頭跟上。“既不喜歡,又何必勉強。”
    杜迎風想了一瞬,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點心。
    “我本就不愛吃甜膩的東西。”
    宇文無極皺眉道:“那何故買回來?”他偏過頭,恰巧看見少年伸出舌尖,舔去了食指上的碎屑,心神一蕩,立即撇過頭去。“這鳳梨酥有何特別?”
    杜迎風微微笑道:“不一樣的。”
    宇文無極沒有再問下去。
    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宇文無極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這並不是去景王府的方向。”
    杜迎風繼續翻看著街邊的小玩意兒,奇道:“我去景王府做什麼?”
    宇文無極道:“自然是去救人。”
    杜迎風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宇文無極肯定道:“閣主的處境,並非如你所言的那般輕鬆。”
    “七當家這是不信任我麼。”杜迎風的食指劃過一串風鈴,刹時間叮叮當當之聲響徹耳際。
    宇文無極倏然感到一陣寒意襲心,出於本能反應,右手自然而然向肩上探去。
    背後,鞘中之劍一陣急顫。
    恰時日月交替,整片天地黯然無光。
    冷風嗖嗖而來,吹皺一帆酒旗,獵獵作響。
    那守攤兒的小童被他的氣勢嚇壞了,咧了咧嘴,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聲啼哭,如當頭一棒將他敲醒。宇文無極收斂了殺氣,目光複雜的朝少年望去。
    這是叫他知難而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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