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最後的戰鬥
    高杉身披戰袍走到了場地之中，這是一種姿態也是一種心理暗示，自負而從容的他並沒有把對手放在眼中。他居高臨下的掃視了齋藤一眼，遲鈍如齋藤也被這樣鋒芒畢露的鄙視目光刺痛了。
    “首先，我對你的膽量表示尊敬，小子。”高杉微微上揚的嘴唇勾勒出一抹動人的微笑，輕柔的話語中卻有一種冰冷的質感，犀利如刀。“不過我也會讓你知道代替那個背信棄義的小子上場的後果。”
    賽場的溫度驟然降了十度，觀眾鴉雀無聲的注視著場中一高一矮的兩個人，比賽尚未開始，緊張的氣氛已經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明明豔陽高照的天空卻給人一種烏雲壓頂的感覺。
    “首先，我對你的出言不遜表示諒解。”齋藤隨手整理了一下帽子仰起頭，麵無表情的對上高杉的冷笑，平靜如水的語氣本是秉性的體現，但在此時此刻聽來卻別有一種不把對方放在眼裏的傲慢。“不過我想要告訴你，我並不是你所說的代替某人上場的，我上場隻是因為我自己的意誌。”同樣的句型，齋藤自己也沒意識到他已經不動聲色的做了最有力的回擊。
    高杉嘴角的笑意漸漸濃縮成殺機，“哦，那可真要好好聆聽一下教誨了。”
    “教誨不敢當，我隻是想說，上天給了你們特殊的能力，可不是讓你用來互相殘殺的。那本該是用來保護弱者，拯救世界的力量，你們卻糟蹋了這樣的特權，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我對此表示憤怒和蔑視。”波瀾不驚的語氣說出的話卻子字擲地有聲，齋藤話音剛落，看台上就響起一片叫好之聲，為首的當然是原田和平助他們。
    “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的阿一挺能說的嘛！”
    “是啊，是啊！齋藤隻是不喜歡說廢話而已。”
    高杉上場之後所帶來的陰霾氛圍被打破了，頭頂終於泄露出一線陽光。“小子，看來你弄錯了狀況。這並不是互相殺戮，這是伸張正義！讓總司為了村子裏幾百條命付出代價，這就是最大的正義。”話已說盡，高杉擺出了作戰的姿態。
    齋藤看著眼前的人，再看看總司，明明一樣驚豔的臉孔，明明一樣溫柔的說話方式，但是兩者給人的感覺卻又如此不同。總司像陽光一樣明亮的笑容將親和力展露無遺，無論誰都可以輕易的和他成為朋友，而眼前的人身邊卻籠罩著神秘的煙霧，讓人捕捉不到那絕世的姿態，由此而產生了深深的畏懼。
    首先要打破這層煙霧！齋藤心裏想，一個貨真價實的外旋發球宣告了比賽的開始。這些天堅持不懈的苦練，他已經將越前龍馬的絕技悉數掌握，接下來又是一連串讓人眼花繚亂的炫技，抽擊球A，cool截擊，不料被高杉輕易破解，完美回擊。正在觀眾們為之惋惜，為之驚歎之際，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毫無表情的齋藤卻用球拍指了指高杉落在地上的球衣，大家這才注意到，就在高杉第三次擊球的時候，球衣已經從肩頭滑落。
    高杉轉過頭用犀利的目光重新審視著站在麵前的齋藤，這個小子的確不可小覷，僅用了一個球的勝負，就讓自己的球衣滑落。雖然表麵上看自己贏了這一分，但是自己的每一步回球都落在了對方的圈套裏，讓對方從容的打出了想要的招式，從而導致了球衣滑落的結果，自己在這一回合裏已經輸了。將球衣扔給了看台上的久阪，高杉冷冷一笑，“小子，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吧，這可不是弄掉球衣的比賽。”
    齋藤完全無視了笑容裏的殺氣畢露，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道，“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
    “遲鈍也有遲鈍的好處啊！”山南桑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看台上，高杉那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已經讓大家的心懸了起來，但是齋藤卻渾然不覺，山南倒真有些羨慕。
    土方回看了他一眼，道，“事情都辦好了嗎？”
    “哈哈，果然瞞不過土方桑的眼睛啊。”山南笑道，“該做的已經做了，接下來就看天意吧。”
    而此時賽場上的齋藤接連將剛剛學到的球技一一展現了出來，大爆炸發球，爆球亂舞，神隱，雷，超級無敵絕對美味大車輪暴風雨，這些招式在有著深厚功底的齋藤手上使出來，比起本人威力更加迅猛，但是正如真田所說的這樣是無法打敗高杉的。被稱為神之子的人，人類的一切花樣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他可以一眼看透所有花樣背後的真實本質，神是沒有死角的。高杉用簡潔而有效的擊球結束了這個回合。
    “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是沒有用的。”高杉睥睨著幾乎累倒在地的齋藤麵露鄙夷之色。同情之心不是用來施諸對手的。
    “我知道。”喘息了幾口，齋藤慢慢站起身來，使用這些自己並不擅長的招式也消耗了他不少體力，但是他的人卻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沒有給對方一絲破綻，“剛才隻不過在向那些剛剛教過我的人致敬而已，接下來才是我的進攻。”再次站到發球線上的齋藤渾身散發出了驚人的氣息，瘦小的身體籠罩在白色的光暈裏，身體裏的那股力量洶湧澎湃等待著突破口。再次發出去的球像炮彈一樣飛向對方的球場，掀起一陣熱浪。幸村眉頭微蹙，齋藤的反應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任何人在經曆那些挫折之後都會有的畏懼之色，但是在齋藤眼中完全看不到，如果一直反擊卻看不到一絲一毫預期中的景象無疑會讓人動搖。而且更加可惡的是那股原本屬於鬼族的力量有朝一日竟然也可以被凡人使用，簡直就是不可原諒的事。在高杉分心之際，擦網而過的回擊球，竟然被齋藤抓到了機會，打出了漂亮的製勝分。
    三比零一度搖搖領先的幸村，這是比賽開始以來被齋藤第一次拿到分數。這已經是他的底線，兵不血刃的擊潰對手才是神之子的風範。高杉微微一笑，球風已經發生了難以察覺的變化。本來不想讓你死得這麼難看，但是小子，你不應該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高杉心道，是時候讓你體會一下鬼族真正強大的地方了，就算你擁有了那股力量，充其量也隻是沐猴而冠而已。
    總司看著場上的一舉一動，雙手已經握緊了欄杆，隨時打算跨越而出。隻有他才明白高杉的厲害之處，在無聲無息之中剝奪對手的五感，讓對手在一個空無一物的黑暗世界裏飽受空虛和恐懼的折磨，那個空間既沒有視覺，也沒有聲音，既沒有時間感，也沒有空間感，人會因為失去對自身的意識而慢慢死去。在齋藤穩操勝券的情況下竟然把球擊上了看台，總司看著他有些茫然的眼神已知他情形不妙，正準備一躍而下，卻被土方拉住了。
    “土方桑，你看到齋藤的異常了吧？”總司急道。
    觀察入微的土方當然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細節，齋藤剛才誇張的擊球失誤隻怕是他失去觸覺的表示。
    “那麼放開我，再晚就來不及了。”總司道。身處高杉製造的幻覺之中的人是不會有任何感知的，即便殺死了高杉，也無濟於事，除非自己覺醒，否則一旦進入就再也沒有可能從中走出來。
    土方堅決的搖了搖頭，“這裏就交給他好了，要相信他。”
    “土方桑……”
    “這也是他自己的意誌。”土方堅決的道。
    “無論發生什麼事，請不要插手，我會以自己的方式解決的，部長，可以嗎？”在上場之前齋藤曾經這樣對他說，處於對齋藤的信任他也鄭重承諾過，不會讓總司插手。“要相信他！”土方再次道。一直以來，無論經曆多少風浪，齋藤那雙眼睛從來都不改清澈如水的本色，讓人相信那顆心也一定堅如磐石波瀾不驚。“你就在這裏好好看著吧，總司。”
    總司心有不甘的後退了兩步，但是就讓他這麼看著齋藤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深淵，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陽奉陰違的退到了土方的身後，然後總司一個箭步跨上了欄杆，正要一躍而下，不想土方早有準備，猛然伸手抓住了總司的手臂，巧用力將他的身體在空中一旋，將他重新拉回了看台上，按在了座位之上。“總之在這裏看著就可以了！”土方厲聲道。總司濕潤的目光正對上土方巋然不動的眼神，焦躁與不安漸漸沉寂下來，那是雖然痛苦卻讓人安定，讓人信賴的眼神，深沉如海，盡管表麵上風起浪湧，但在最深處去如此安靜。總司終於在這樣的對峙中敗下陣來，閉上嘴，選擇了安安靜靜的看著齋藤的反應。
    而此時就連普通的觀眾也看出了齋藤的異常，放棄了跑動而改用後發製人的策略，毫無焦距的眼神，滯後的反應，這一切都表明齋藤已經失去了視力，他隻是憑借聲音在追逐了球而已。但是土方相信多少年來勤勤勉勉的練劍，讓所有的動作已經成為身體的本能，而現在手中的拍子，就相當於劍，小小的場地，就相當於比武場，即使沒有觸覺，即使沒有視覺，對深入本能的招式也不會有任何的阻礙。所以齋藤也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然而就在這時勉勉強強維持著的比賽再次發生了轉折。齋藤忽然站在場中央像雕像一樣一動不動，球從他身邊飛過他也完全無視。
    “他失去聽覺了。”總司道，看看土方的臉色，想要尋求他的意見，土方隻是眉頭緊鎖，望著場中。總司也不敢輕舉妄動。
    最後一個球擊中了齋藤的麵部，齋藤砰然倒地不起。
    賽場上瞬間靜默了，所有人都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幾乎無法呼吸。看台上上的一聲聲呼喚已經無法傳達到他的耳朵裏，流血的臉孔，他也不會有絲毫的痛覺。
    時間正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除了等待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啪的一聲響指恰到好處的打破了全場讓人窒息的死寂，鬆平殿下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場邊，對裁判道，“接下來的比賽讓我為您執法怎麼樣？”
    裁判第一次遇到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經嚇得茫然無措，難得有人願意執法，樂得讓出了位子。比賽的勝負還是讓他見鬼去吧，再這麼搞下去估計自己的小命也會丟掉。
    鬆平殿下款款的走上了裁判席，再次打了個響指將觀眾的丟掉的三魂六魄找了回來。“It’smyshowtime。”華麗麗的來了句英文，鬆平殿下才開始進入正題，“在這名隊員醒來之前都是休息時間，在這段時間裏讓我來講個故事……”
    “閉嘴！”鬆平殿下的話還沒說完就引起看台上兩聲暴喝，循聲望去一聲來自他弟弟鬆平定敬，另一聲卻是來自總司。
    意料之中的聲音！鬆平殿下麵帶微笑看著定敬衝了過來，緊張兮兮的道，“哥哥，你真的想清楚了嗎？說出來會有怎樣的後果？”
    鬆平殿下仰起頭，再次感受著從球場上出來的風，帶著曆史的塵埃撲麵而來，對定敬柔聲道，“澄清這件事是我的責任，也是時候還曆史一個真相。”鬆平殿下溫柔而執著的目光終於讓定敬放棄了勸說的打算，隻是安靜的站立一旁保護著他的安全，“哥哥，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與你同生共死的。”
    剛剛擺平了弟弟，那邊總司又開始表示反對，“閉嘴！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總司幾乎掙脫了土方的束縛再次跳下看台，但是土方用盡全力將他拉了回來。
    “是時候說出真相了，總司，難道你想背負著這樣的罪孽生活一輩子嗎？”
    “但是……”
    “總司，你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注定隻能活二十幾歲的人了，你還有長長的人生之路要走，所以讓一切都大白於天下吧。”
    “但是我答應過他的永遠不說出這件事。”總司已經淚流滿麵，本來是一個很容易遵守的承諾，但是因為桂他們及時的到來，變成了難以自圓其說的謊言，所以他隻能保持沉默，讓自己背負起所有的罪責。“總司，答應我，不要告訴他我的罪孽，我太糊塗了，我對不起你，還有那些無辜的生命……原諒我吧，總司，將我的鮮血灑在這祭壇上才能洗清我的罪過……”懺悔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起，無論他做過些什麼，他也已經用自己的生命進行了救贖，況且那件事也不是他的錯。
    “聽我的話，將這件事說出來，所有的人才能得到救贖，無論是死去的還是活著的。”土方柔聲勸慰道，“如果那個人值得你如此為他信守諾言，那麼他也一定不會希望看到今天的場麵。”
    “總司，就告訴他我犧牲了好不好？一直想要得到他的認可，一直想要證明自己和他一樣強，但是原來我隻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傻瓜，為我保留最後的一絲尊嚴好不好……隻要一個小小的謊言就好……總司你要好好活著……哥哥……他是個寂寞的人……高處不勝寒，而這世界上隻有你才能和他匹敵……”想起高杉弟弟臨死之前的那些話，望著土方眼中溫柔的鼓勵之色，再看看土方的背後試衛館眾人的期待眼神，總司終於含著淚水點了點頭。事到如今這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事，而是關乎著這麼多人的生死命運，他已經無力固守那樣的秘密。
    “好一出聲情並茂的好戲！”高杉忍不住拍手稱好，“總司這是你一貫的拿手好戲吧，你就是用這副偽善的嘴臉將我們騙得團團轉。”
    “他沒有騙你！”鬆平殿下忽然道。
    “你說什麼？”
    “那個孩子曾經跟我說過，大家都說我哥哥是神之子，上天賦予了他超凡的能力，是讓他來改變曆史的。可是我想超越他。”鬆平殿下答非所問的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高杉所有的語言凍結在喉嚨裏，冷峻的麵容凝結著一層寒冰，顧盼生情的美目此刻卻充滿了驚訝之情。那個幾乎不從在世間出現的人竟然會從鬆平容保的口中說出來，已經足夠讓他吃驚了。在幾年前就死去的身影早已經被他埋藏在記憶的最深處。作為雙生兄弟，他相信那個人擁有他的一半靈魂，他的死也將自己一半的生命帶走了，從此他再也不願意從鏡子中看到自己的容顏。“你……說……什麼？”
    “隻是說個故事。”鬆平殿下依然麵不改色的說。
    “很好，要是這個故事不好的話，我會要了你的命！”高杉用球拍一指鬆平身後的燈柱，一道白光從拍上飛出，燈柱應聲而倒。看台上已經騷亂起來，近藤和山南知道這件事隻怕難以善了，就算高杉放過了總司也不會放過鬆平容保。所以他們已經開始規勸觀眾離席出場，冰帝的眾人也幫著維持秩序。不久觀眾已經魚貫而出，剩下稀稀落落的幾堆人都是和穿越息息相關的，全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這也是改變他們命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