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急急穿過街道惹得路人躲避不及，馬上不知是誰家的公子，英姿颯踏卻是滿臉的焦急。
    “無非？！”
    陸昭炎翻身下馬，攔住即將遠行的馬車。
    “無非？你竟沒有什麼要說的麼？你打算去往何方？”
    陸尚書說無非愛慕錢財，陸昭炎不信。他從家裏偷偷跑出來，不過是為了問個清楚。隻可惜，他去了無非的住處卻被告知無非今日要離開傾世都城。
    “無非？你到底為何要走？難道······”
    難道······你真如父親說的那般······薄情寡義麼？
    “無非倒不知陸公子想聽些什麼？”
    素羅車幔忽然被人掀起，馬車裏的人露出半張臉來，視線一直未曾落在陸昭炎身上半分。車裏的人是無非，傾世都城的優伶，負盡盛名，不染鉛華。
    陸昭炎還不及反應，隻聽那人冷冷道：“無非本就是優伶，自然愛慕錢財。陸公子難道未曾聽聞過——戲子無情麼？陸尚書給的銀兩已足夠無非生活，無非再纏著陸公子又有何用？”
    “無非，你斷斷不會如此的。”
    陸昭炎想要那人看他一眼，那人卻隻是看著前方。
    “陸公子是無非的什麼人？”無非彎起嘴角，盡是嘲諷：“伴侶？”
    “我······我以為······我是的······”陸昭炎垂下眼簾，慢慢道：“無非······你一定要如此麼······”
    “無非又能如何？對無非而言，陸公子不過是個出手大方的金主罷了。”
    無非終於將目光落在陸昭炎的身上，那冰冷的目光卻讓陸昭炎心裏一陣驚慌。
    “陸公子，人道是好聚好散。這道理，你竟不知道麼？”
    素羅車幔再次落下，將陸昭炎隔在車外。無非靠著車壁，突然臉色蒼白的鬆了一口氣。他果然還是做到了，無情無義，不留餘地。
    “公子，您分明未曾收下陸大人的錢，為何還要騙陸公子？”趕車的七弦不解道。他家公子一直潔身自好，明明一直將錢財當做身外之物。
    “我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又有誰能知道呢？
    陸尚書早已將陸昭炎禁足在家中，陸昭炎這次能出來必定是陸尚書默許的。既然如此，無非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讓陸昭炎徹底死心。
    陸昭炎，無非有哪裏好呢？陸尚書說得對，我隻會影響你今後的生活。你是陸家的長子，理應取個門當戶對的小姐，成親生子才是。而不是······與我一個戲子······糾纏不清······
    馬車早已遙遙遠去，陸昭炎立在原地。不回頭，也不去追。
    無非，你當真如此狠心麼？父親說的······居然是真的······你根本，不值得陸昭炎一心一意。我的真心，竟敵不過父親給你的銀兩？
    真心無法讓你留下，銀兩卻可以令你輕易離開······
    也罷，無非······這一次，就當做是我陸昭炎錯看你了······
    陸昭炎回到陸府時已近黃昏，橘色的光線染著府中的房舍，很溫暖的模樣。
    溫暖？陸昭炎不禁自嘲的彎了彎嘴角，這裏是陸府，有他的爹娘和弟弟，卻隻能稱之為陸府。陸家的孩子，隻能聽從父母，違抗不得。
    府中，陸尚書已經端坐多時。
    陸尚書並不抬眼看站在麵前的長子，隻是淡淡道：“你還是去見了那個優伶？”
    “不正是父親希望的麼？”
    正如傾世都城的人們所看見的，陸府的大公子遇到了一介優伶。今日，那個優伶狠心棄了對他一往情深的陸家公子而去。再然後，陸昭炎如陸尚書希望的那般娶妻生子，平步青雲。
    陸尚書聽了長子的話也不惱，道：“為父已經為你定了婚事，七日後你便要取妻了。萬萬不可再像以前那般肆意妄為，丟了陸家的臉麵。”
    “父親說的，昭炎聽就是了。”
    傾世都城已經沒有了無非，要他娶誰又有何妨？反正都是虛度一生，和誰一起又有什麼關係呢？無非，你可知道······陸昭炎從今日起，隻是一具空殼······
    滿院的紅綢晃得陸昭炎閉上了眼睛，父親還當真是說一不二。許了他七日後成親，今早便有人來早早將他住的幽蘭院裝扮一新。
    與陸昭炎的頹敗不同，房間裏的案幾上，無非喜歡的蘭花依然亭亭玉立。仿佛發生的一起都與它無關一般，它本是草木，可以置身事外。
    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原來除了都城，傾世的河山也是這般美好。隻可惜無非不是伯牙，在這山水間鼓琴也不會遇見鍾子期那樣的知音。
    遇不見也好，否則他日鍾子期辭世，伯牙破琴絕弦，而他，隻好與之同去。陸昭炎，你我趁早了解也好。無非要的愛太多，隻怕會把你逼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