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風飄落日去 節變流鶯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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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肅花絮晚,菲菲紅素輕,已是暮春。
都城郊外,兩匹馬自陌上踏來,騎馬的公子一個清新俊逸一個明眸皓齒。不時有采桑葉的姑娘抬頭看上幾眼,又紅了臉收拾手中的竹籃。
“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無非你看,還是郊外才有這分幽靜。”
“無非隻知道詩的後兩句為,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可見,殿下心中尋不得春光融融,秋風蕭瑟來得更為恰當。”
“你總是能看透人心所想。”不可置否的笑笑。
“不過是遇見的人多了。聽聞今夜,殿下的意中人要與裴家小姐賞花。殿下倒好,出城到了這裏踏青。”
“若他心裏沒有本王,本王又能如何?他要與美姝賞花,本王又能如何?”
“殿下到是專情之人。”
“專情?可惜他不稀罕本王的專情。”
不遠處,有房舍落於桃花林間,一池泉水,花田數畝,到有幾分桃花源的意境。
“此地景色極佳,不如稍做休息。無非可曾帶了茶葉,本王看那泉水清澈,煮茶甚好。”
“如此也好,隻是不知主人家中可有茶具。”
“一問便知。”
翻身下馬,步入桃林,隻見那花田中勞作之人不像天生侍田務農,到是淡定悠遠。那人似乎也看到了林中有人,正朝林中走來。
“黎王殿下?”來人語氣驚訝。“您何時回的都城?”
“原來是炎兄。”黎王驚訝不減。“你又怎會在這城郊侍弄花草?”
眼前的人正是陸昭漓的大哥,陸尚書的長子。從小文辭瑰麗,卻視功名為塵土,陸尚書不喜。
“說來慚愧,昭炎已離家數年了。”
隻為一人,違抗父命,父親怒斥,離家而去。
“殿下,無非看了那泉水······”
聲音戛然而止,一時落花無聲。
“無非······”輕輕喊出他的名字,想伸手拉他,卻被那人不留痕跡的躲開。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明目朗星。
“無非。”
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知不知道,我有多麼想你。
未見君子,我心傷悲。
見到你了,那是多麼,高興的事情。
淺笑問候,語氣生疏“原來是陸公子,許久不見。”
“原來炎兄與無非相識,到不用本王引見了。既然如此,不如請無非煮茶一壺,我們細細談過。”
竹灶煙輕,茶香悠悠。
“炎兄這裏倒是茶具齊備,想來也是愛茶之人。”
“他喜歡飲茶,我便備了一些。”視線一直落在那烹茶的身影上,未曾移開半分。
無非喜歡清靜,他造了這幾間茅舍,栽下這片桃林,種了鮮花無數。無非喜歡茶道,他引了山中泉水,在屋邊修了洗茶的岩溝。
如今,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卻不敢告訴他,這裏的一切,都是為他而建。
“哦?無非與炎兄既是舊識,為何不曾聽無非提起?”
無非啊無非,你也有今日。本王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一如往昔的不理塵世。
“陸公子不過是無非以前的清客罷了。”雲淡風輕的回答。
不念昔者,伊餘來墍。
從前恩情,已然不顧。你曾對我,情有獨鍾。
平淡的語調卻讓顧昭炎端著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水微微,濺在桌上。
“本王看炎兄的花田不錯。”百裏清絕說著自顧自往外走去,總是要留些時間給他們。
“無非,這些年,你去了哪裏?”終是小心問道。
“傾世之大,自然有無非的容身處。”
他並為接受陸尚書給的錢財,而是一個人遠去邊疆,風餐露宿,卻自由自在。
“你為何······不肯給我半點消息?”
是他聽信了父親的話,誤會了無非,以為無非也是貪慕虛榮之人。
幡然醒悟,已然晚矣。
無非離開了傾世都城,不知去處。
“無非出身低微,陸公子抬愛。”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讓無非變得陌生如此的人是自己,又能怨誰。
“終是我不對,害你背井離鄉。”無非一定吃了不少苦。
“無非的事,與公子何幹?”
沒有信任,便什麼也沒有了。你自歸,我自歸。
“你,何不再信我一次。”
再信我一次,我不會有負於你。留在我身邊,讓我有個機會,疼你護你。遮風擋雨,一世無憂。
“無非已是流鶯,無處可棲。”
他的心,已經給過一次,足矣。
流鶯飄蕩複參差,渡陌臨流不自持。曾苦傷春不忍聽,鳳城何處有花枝。
既無花枝,不如流浪飄蕩,無拘無束。
黃鶯爭樹,流水喧騰飛濺,悠然而下。
黎王府庭院日暖午後。
“空穀有佳人,倏然抱幽獨。炎兄今日送與無非的蘭花超凡脫俗得很。”
相比無非眉頭緊鎖,黎王倒是悠然自得。反正,陸昭炎日日等候的人又不是他。
“炎兄日出等在門外,日落返回城郊,隻為見無非一麵。你,還真狠得下心。”悠悠歎息。
瓊珊玉枝,新奇物件。陸昭炎一日一日帶了來,托人送給無非。
風雨飄搖,烈日當空,未曾間斷。
無非不見他,他便不進來。無非讓人將他送的東西丟出門外,他隻當無非不喜歡,明日又換了新的來。
“難道無非竟沒看出······炎兄現在,足有疾,不能遠行?”沉吟良久,黎王開口。
炎兄,你要本王保密之事,終究要讓他知道。
陸昭炎負於你,可他也,斷送了自己的一生。
“殿下所言為何?”
“本王聽聞,陸尚書大怒,家法處置,生生打斷了炎兄的雙腿,逐他出門。父母之命,炎兄如何違抗?”
還是陸夫人偷偷找了人替陸昭炎醫治,保住了陸昭炎的雙腿。從此後雖可行走,卻不能再跑跳。
“既是聽聞,無非又為何要信?”
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遮在袖間的雙手微微顫抖,無法抑製。
“無非何不自己去問?”
青碧衣袍,淑人君子。
陸昭炎站在黎王府外,依舊是儀表不凡。
屏氣凝神,忐忑不安。隻因為,那瀟灑閑雅身影,正向自己緩緩走來。
無非,你要恨我,我毫無怨言。無非,我並不是要糾纏你,我隻想,好好看看你。負了你的,是我陸昭炎。我又有何臉麵,對你苦苦相逼。
“陸公子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無非,承擔不起。”
笑意淺淺,毫無破綻,返身進門。
“無非。”他喚他,聲音輕柔。
身影定住,無非沒有回頭“何事?”
“曾苦傷春不忍聽,鳳城何處有花枝。花枝在都城城郊桃林,你若飛累了,就停在那裏可好?”
。我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我隻會等你。
無非,你不是流鶯,孤苦無依。隻要你飛夠了,便有花枝可停。
無非,你一定,要記得何處有花枝可依。
陸昭炎能為你做的,隻此而已。
轉身,陸昭炎離去。一步一步,堅定不移。
無非,若你不快樂,我又······為了什麼留住你······
況且,陸昭炎······大概,配不上你了······
步伐蹣跚,腳步不穩。那人離去的背影,頗為孤寂。
無非站在黎王府外,如是想到。
他終究還是不忍,回頭看陸昭炎走遠。
情字到底是一件利器,在傷害別人的同時,也會傷了自己。
那為何,還不肯放手呢?要把它握在手裏,放在心裏,千瘡百孔,血肉模糊。
痛徹心扉,為何,還不肯放手······
是不肯,還是,舍不得。
哭也不對,笑也不對······怎樣去麵對才好······
誰能給他一個答案。
他實在是······太想要一個······答案了······
顧昭炎,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