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酒後真言
    前來迎接的恰是溫如的老鄉葉寬。雖說兩人是老鄉，又分別是同屆的狀元和探花，可因著溫如“欽差大臣”的身份，葉寬還是擺足了場麵，率領著手下諸人早早在州府門口迎接。
    兩人本便相識，雖無深交，但畢竟均是青年才俊，相互之間均有惺惺相惜之感，方一見麵，便顯十分熱絡。
    瞧見葉寬，溫如不禁暗自慶幸自己沒有下放到地方上。先前，那葉寬也算是一個清俊貌美的翩翩公子，未曾想到，短短數月，這地方上的五花八門的各類事務竟將他折磨的如此憔悴，溫如看著嶄新的緋紅官袍穿在“形銷骨立”的葉寬身上，顯得空蕩蕩的，不禁唏噓不已。
    邊說著，溫如拉過身邊的洪麟引薦道：“這位是洪兄，在下的…在下的”一時腦子短路。他也未曾思慮過兩人現下算是什麼，主仆不算主仆，親人又還未算的上，一時詞窮，隻好結結巴巴地道：“是在下的摯友。”
    幸好葉寬也不甚在意，對著二人介紹身邊的男子。“這是我的師爺，桂旭。”
    那男子與洪麟原先一般，黑衣裹身，雙手籠在袖裏，麵目慘白，身形消瘦，與如今的葉寬站在一起，一紅一黑，兩隻竹竿，倒也般配。溫如漫無邊際的想著，偏過頭去看洪麟，卻見他麵色凝重。
    事實上所謂的“麵色凝重”隻有溫如發現，在其他人眼中，洪麟隻是自顧自的麵癱而已。
    而洪麟的確打量那個男子多時，剛一見麵，洪麟便覺的此人不對勁，雖然說不上為什麼，但在逃避殺手組織---鷹戈時練就的敏銳直覺提醒他，不光那個男人，連正與溫如言笑晏晏的葉寬，都渾身透著古怪。
    溫如和葉寬邊說便走，身後跟著一群浩浩蕩蕩的人。京官來了，自是少不得接風洗塵。葉寬早已訂下揚名鐵州的醉仙樓的酒席，溫如一掃路上的憊懶氣質，擺出精神抖擻的麵貌，還真有那麼兩分官威橫生的樣子。酒席之間推杯換盞，你來我往。溫如酒量不好，偏生貪好這口杯中物，幾杯子下肚，便酒勁上腦，洪麟怕溫如一時口快，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隻好尋了借口，匆匆散了宴席。
    葉寬考慮周到，早早尋了個清靜的院子供溫如住宿，洪麟抱著溫如，在小廝的指引下，回到了住宿處。
    醉酒了的溫如格外的憨態可掬，什麼矜持什麼清高統統不知所蹤。見洪麟抱著他，便反手回抱，還哼哼唧唧的道：“旺財，你又到買酒的李寡婦家尋那條花斑母狗了麼，我都和你說了，你既然有了大花，就不要三心二意，要恪守夫、夫道。”
    洪麟聽著好笑，將他放到床上，順便幫他脫去外衣。燭火下的溫如因醉酒而臉頰紅嘟嘟的，四肢不老實的纏著洪麟，嘴裏嘟嘟囔囔。洪麟使勁掰下八爪魚般的四肢，剛一轉身，那人又湊上他，扯住他的衣角，嘴裏還嚷嚷著：“溫子廉，你別跑，撕了我的醫書，看我不、看我不抽死你。”
    聽著如市井無賴般極度有辱斯文的話語，洪麟嘴角止不住抽了抽。
    那廂八爪魚還在繼續。
    “溫子廉，為兄要去參加科舉了，你把皮崩緊了，老老實實待在家，別惹事，別再惹老爹生氣，聽到了嗎？”溫如啪啪拍著洪麟，好像在哄小孩一樣。
    原來是溫如的弟弟，聽上去像個不老實的紈絝子弟？
    “王上，我要告狀。”溫如話題一轉“你那個侍衛，展、展築，他對你有異心！”
    聽到展築對王有異心，洪麟神色一凜，不由得握緊雙拳。若展築對王上心圖不軌，他洪麟定然死也不會放過他。
    “那，那展大總管，對你可不是君臣的忠心，人家擺明了對王你另有所圖嘛。不過，王你這麼風姿卓然，連我都拜倒了，他會喜歡你咧，也、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洪麟舒了一口氣，展築喜歡王，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但聽到溫如對王似乎也有欽慕之情，不知何為心中莫名不喜，酸酸澀澀的。
    告狀完畢的某人似乎清醒了些，認出麵前之人好像是洪麟，便伸出一隻手，搖搖晃晃的撫上他的臉。洪麟渾身一震，臉紅心跳，想著應該推開溫如的手，可惜身體來了個軍令有所不受，愣是讓溫如的手在他臉上遊走。
    溫如手過之處，酥酥麻麻的。緊接著，溫如便開始用力扣扣挖挖。洪麟吃痛，拍開他的手。溫如訕訕縮回手，還大著舌頭嚷道：“怎麼，怎麼撕不下來呢。”
    洪麟無力。
    溫如見洪麟不理會他，反倒委屈起來：“我，我都讓你瞧著我的臉了，你都不給我看你的臉。不給看就算了，還偏要戴個難看之極的麵具，哼，真真是不厚道。”
    這能一樣嗎？你的臉是俊得長花的狀元臉，便是青樓花魁都梳妝描眉等著巴望上一眼；我的臉卻是戴罪在身的刑犯臉，稍一露麵，便是滔滔的殺身之禍。
    洪麟不和醉漢一般見識，回憶著王當初哄自己的場景，像模像樣的哄著溫如。待到溫如好容易安定下來，老老實實地進入夢鄉，洪麟已經渾身脫力了。也懶得洗漱，和著衣服，將溫如往另一邊擠擠，倒頭就睡，與周公會麵前，還告誡自己，再也不能讓溫如喝醉酒了，折騰自己一夜事小，要有有旁人在，這副大嘴巴模樣，可不誤國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