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入局·各自為營 真不像一個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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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過後,分配來服侍菊冉的小丫頭茗兒寡言憨厚,恭順叩門而進:“姑娘,式微哥讓婢子給姑娘送包袱。”
菊冉悠然放下手中的茶碗,接過彈墨雲錦包袱,層層打開,隻見裏麵橫著自己那一管紫玉笛,以及幾盒自己一直以來用順手的胭脂水粉,還有一把雕有三兩朵梨花的木梳,另有一個錦囊,打開來是一些碎銀子和幾張銀票。看著些東西該是瓔珞嬤嬤親自給自己打包的,胭脂水粉是專門調配的,市麵上買不來,這些能更好的修飾容顏,碎銀子嗎?嬤嬤想得周到。
菊冉取出錦囊中一塊約莫二兩大小的銀子遞給茗兒,笑道:“拿去買些胭脂水粉。”
茗兒默不作聲,遲疑著不敢接。
菊冉聲音低沉黯啞卻透露著些許溫柔:“拿著,以後還煩請你多照顧。”
“不敢。”恭順有禮,這次茗兒卻是雙手接過銀子,拜謝,然後退了出去。
菊冉把胭脂水粉和木梳分別放到梳妝台上,裝著銀子的錦囊放到梳妝台的抽屜裏。然後拿著紫玉笛走到院子裏在梧桐樹下坐下,下午時分,又有亭亭華蓋,並不是十分燥熱,反而有著說不出的舒適。菊冉橫笛唇畔,一曲《采茶調》飄逸而出。曲調歡快而又肆意,有些像此刻菊冉的心情。曲由心生。
一連幾日,籬越都是隻有用早膳時間過來和菊冉一塊兒吃,飯桌上也是了了幾句話,明明溫柔淺笑,明明些許關懷,卻讓人覺得他很遠,很遠,以為抓住了,卻發現隻是一片衣袖。籬越每每吃完就走,進宮伴駕,到晚間才回來,回來後也是直接回了寢殿,連菊園的大門都不踏進來一步,推辭說公務繁忙,累,讓式微來囑咐菊冉早些休息。
菊冉倒也不強求什麼。難得的舒心清淨。過一日少一日。
因為得到了籬越的令箭,菊冉可以在少主俯隨意走動,任何地方。這個指令倒是讓許多人不滿意,頭號就是式微,不滿意卻也無可奈何,少主做的決定自有他的用途,也沒人敢忤逆。
因此每日用過早飯後菊冉便去書庫看會兒書,少主俯的藏書很全,一座兩層閣樓。裏麵檀木架上全部是滿滿的書,雖多卻整理有序,看著櫃架上貼的字條,可以很容易找到某一方麵的書。
菊冉隨意取出一本,坐在閣樓的躺椅上,自在翻看,隻見書中每到精彩之處便會有幾行小字書寫自己的看法或是感慨兩句,偶爾會看見不同意見的評說,看字跡是同一個人的,不過是書寫的時間不同,字體有的稚嫩一些,有的寬穩一些。菊冉細細讀著那些評說,像是窺探到了寫字人在某一時段的內心一樣。有時候看到情深處,菊冉會鋪開一張紙,照著上麵的字體臨摹,一筆一劃寫的認真。有時候會邊寫邊思索,當時他為什麼會寫下那樣的評語,基於什麼樣的出發點,有時想到了什麼。
一上午就在書房度過了,午飯後睡午覺。午睡過後,菊冉會悉心打理菊園中的菊花,拔草,施肥,澆水。特別是那一十八盆萬壽菊,菊冉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聽名字,應該是在國主大壽時分,籬越將送出的賀禮。隨著國主大壽日期的臨近,一十八盆萬壽菊次第綻放,橙色的繡球十分喜人。
傍晚菊冉會坐在梧桐樹下吹笛子,各式各樣的曲子,有時歡快,有時低沉,有時透露著幾許無可奈何,有時透露著幾分堅定的決心。
日子就這樣平靜的一日一日過去,菊冉倒是一點都不著急,因為他知道急也沒用,現在能做的唯有一個字‘等’。此刻的風平浪靜不過是山雨撲來的前夕。既然已經知道前麵是什麼,倒沒有必要耗費心神了。
萬壽節的前夕,多日忙碌略顯疲憊之色的籬越從宮中回來後便帶著式微進了菊園。
籬越進屋時,看到菊冉穿著一襲青衫斜倚在臥榻上,手中婆娑著一顆白子,在思忖著哪裏落棋。籬越停下了腳步,站在屋門口,心中暗暗思量,進入少主俯已經有九日了,每天式微都會事無巨細的向籬越彙報一天來菊冉的作息。青樓女子該有的姿態在她身上一點都看不到,既不媚,也不妖,沒有一步三搖,也沒有回眸嬌笑,整日裏不是在書庫待著就是在菊園待著擺弄菊花,更不用提那一身打扮,素淨的連俯裏的丫頭都不如,接連趕製了幾次衣服,茗兒注意到姑娘隻穿青衫或是灰衣,其它華麗的顏色一概不碰,就囑咐了裁衣的繡娘,衣服顏色要素淨,頭上也是素淨的很,隻綰著一根菊樣素銀扁簪,自己著人送來了幾次華麗首飾,聽式微說,她看到華麗的金銀玉飾也僅僅含笑謝過,接過就放到了盒子裏,再沒有動過。隻是,每日清晨她都會花上大量的時間細致的塗脂抹粉,所以臉上的妝容倒是精致的無可挑剔。也唯有臉上的妝容提醒著自己,她是在水一方的頭牌之一。
斂去思緒,籬越走了進去,菊冉聽到聲音抬頭起身,低眉斂目,唇畔含笑:“少主。”
籬越過去在她對麵的位置坐下,擺擺手菊冉也坐了下來。籬越低頭看棋盤上的棋局,白子已然成困局。籬越略一思忖拿起白子落下,看著籬越落子的方位,菊冉困惑,但是還是拿起黑子應了下去,籬越又拿起一枚白子落下,你來我往三次之後,籬越拿起一枚白子落下,聲音清朗圓潤:“你輸了。”
原本黑子已是勝券在握,然而籬越自毀一步然後乘勝追擊居然破局而出了……
菊冉笑著,聲音依舊黯啞低沉:“少主好棋藝。菊冉輸了”
“有舍才有得。把得失看得太重反而容易走入困局。”說完後籬越雙手一擊,茗兒端著一個托盤進來,隻見上麵是一套妃色華服、幾隻簪子以及一柄銀線織就流光溢彩的團扇。茗兒放下托盤後退出。
“明日酉時柏舟會帶你進宮。”籬越凝視著菊冉的眼睛,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裏一般。
菊冉忙低眉,應道:“嗯。”
籬越猶豫了一下,還是拿手拍了拍菊冉的手,在拍上她的手的那一瞬,菊冉全身繃緊,越發的不敢抬頭看籬越。
真不像一個妓子。
籬越站了起來,抬步走了出去。
菊冉還沉浸在那一拍當中。他的手很熱,有一層薄薄的汗意,然而沒有一點讓菊冉覺得不舒服,反而更加的溫熱清晰。
明日……明日……過了明日難熬的不隻是自己了……還有他……一旦明日自己出現在壽宴上,那麼一切就無法挽回了,這盤棋……他要怎麼破局而出呢?還是……菊冉不敢往下再想……早已安排好的事情,容不得有任何差錯。
隻是……
沒有隻是,容不得有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