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入局·各自為營 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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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轎。”柏舟沉聲道。
隨著轎子落定,菊冉雙手緊握複又鬆開,遲疑了片刻方下了轎,站在門前看著牌匾上國主禦筆親書的三個字:“少主府”心中不知道在思量什麼。
“姑娘請。”柏舟伸手做請的姿勢。
菊冉隨著柏舟進了門,一路隻管走路並不多打量四周,隻是一路上空蕩蕩的,沒有多少人,隻是相隔較長的一段才會有幾個小廝站崗,一路走來並不見一個侍女。心中思量,籬少主果然如傳言,不近女色,府裏侍女也是了了可數,這樣自己……該怎麼……
來不及多想,柏舟停下了腳步,指著夜色中朦朧的兩間小屋說:“姑娘,少主讓姑娘住在這裏,這裏平日隻有少主一人能住,如今少主讓姑娘住在這裏,看來是很中意姑娘的,姑娘且自便,待少主回來自有安排。這盞燈姑娘拿著方便一些。”
“是。”菊冉低頭謝過柏舟接過羊角燈後,繞過一排矮籬,進了菊園。看著菊冉進了菊園,柏舟便去殿前等待少主。
菊冉站在菊園中,愜意的伸了一個懶腰,折騰了一晚上,有些累。隨著伸懶腰的動作,牽扯到了脖子的傷口,菊冉眉頭輕皺卻還是掩不住麵容上的愜意。
空中彌漫著淡淡的菊花香味和濕潤泥土的芬芳,很是好聞。有多久沒有這般的寧靜了,雖說是到了一個完全陌生,安危不定的地方,菊冉卻沒有感到絲毫的緊張、不安,反而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舒心,沒有了往日緊逼的整日練舞、練劍、練吹奏樂器,沒有了往日的苦苦壓抑……
這樣,挺好。
雖說是從一個窄小的牢籠,換到了一個金光燦燦的大牢籠,但是無論前方是什麼,至少能有這片刻的舒心,就已經足夠。平平淡淡才是自己一直所求,然而,人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
夜色彌漫看不太清楚園中的景致,隻有自己手中的羊角燈暈開了一小片橘色柔光,隻見影影綽綽的一些菊兀自安枕。
整個菊園隻有兩間平平無奇的屋子,菊冉提著燈走進屋子,走到屋內點燃角落的各個燭火,又點燃了桌子上的一盞燭,這才看清楚了屋內的陳設,兩間屋子,一間是書房的規格,進門正對著的書案上擺著幾本書,有一卷翻開蓋在桌子上,文房四寶等器具雖不是什麼奢華昂貴的鍛造但是樣子卻十分獨特,特別是那一方菊葉形狀的石硯,打造的很是精致,絲絲紋絡清晰可見。房間右麵是一方臥榻,鶴型獸腦吞吐著嫋嫋徐煙,梨花木製成的矮幾上擺著一局殘局,黑白分明的棋子,等待破局而出。左麵是一幅珠簾,透過珠簾隱隱看到裏麵是正經就寢的屋子。
菊冉站在珠簾前沒有抬腳進去。而是走到右麵臥榻上坐下,看著十九道上的黑白棋子,思忖著這一步走這裏通不通,下一步又該怎麼走。
籬越悄聲斂氣踏進屋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菊冉靜靜坐在臥榻上,手執黑白棋子低頭冥想的狀態。
菊冉的側臉隨著搖曳的燭火忽明忽暗,麵容柔和,偶爾眉頭微鎖搖頭收回棋子再思索。明黃色綢衣上的寶藍色鳳凰上的金線因著燭火的搖曳而流轉著熠熠華光。
籬越走近放重了步伐,菊冉聞聲抬頭,看到是籬越後站了起來。
“這個殘局是上午擺下的。”
“嗯,菊冉並沒有能夠破局而出。”
又是一陣安靜,兩人就那樣站著,些許尷尬。
“我已經吩咐式微給你準備金瘡藥,紗布和洗澡的熱水,隻是府裏暫時沒有你能替換的衣服,趕製也來不及了,那三四個丫頭的衣服你也穿不了,她們身量都太小。”
“沒事,沒事,衣服還穿身上的就好了,多謝少主的金瘡藥。”
“這樣吧,裏間屋子裏……有我的衣服,你可以先替換上,應該大不了多少,湊合一晚,明日會給你做出幾套衣服來。”
“謝少主。”
又是一陣沉默。
“今天你也累了,脖子也不舒服,你……你自己在這裏睡吧,我去前麵的寢殿。”
“好,菊冉謝少主體恤。”菊冉並不開口挽留。時間還長,不爭這一日,否則失了先機,以後隻怕就再難有所作為了。
籬越抬步邁了出去,手心裏淨是冷汗。但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不舒服。這……
得到許可,菊冉方越過珠簾走進了裏間寢房,點燃燭火,細細看去,隻見屋內僅僅擺著一張梨花木的桌子,側麵是一個梨花木製成的衣櫃,衣櫃旁放著一個梨花木製成的浴盆以及疊著的一張屏風,一張大床上麵不算華麗的素淨被褥,這些一點都不像是少主該有的規格。
菊冉走過去打開衣櫃,裏麵簡單的幾套衣物,雪白中衣,湖水藍,綠色,白色,淺紫色幾色綢衣,另有幾雙黑色修雲紋的靴子。
菊冉拿出一套雪白中衣,是上等天山雪蠶絲製的,觸手生溫,綿軟舒適,似嬰兒皮膚一樣。
聽到腳步聲,菊冉放下中衣,走到外間,片刻後式微提著兩桶熱水進來了,依舊是滿臉的不願意,聲音透露著賭氣:“姑娘洗漱吧,洗完後喚我,我給姑娘換藥。後園除了我和柏舟,姑娘是第一個踏進從此處的人,別指望會有人服侍你洗漱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菊冉完全不在意式微的語氣反而點頭誠心道:“謝謝小哥,不麻煩小哥了,洗完後我自己換藥就可以了,小哥去服侍少主吧。”
式微正樂的自在,便走了出去。
菊冉輕鬆地就把兩桶熱水提到了寢房,拿出梨花木浴盆倒入熱水,又把屏風圍好後,細細聽去沒有一絲聲音,方除去了衣物。
一進入浴盆,熱水縈繞四肢百骸都輕鬆了起來。菊冉洗去臉上塗著的不算薄的脂粉,露出了原本的容顏。不算十分白皙的臉上,除去脂粉後,並不是剛剛那般柔和白膩的感覺,雖然依然清秀絕倫,十分美豔,但是比之瓔珞、梅倚多了些陽剛的味道。
寢殿內,式微服侍籬越更衣:“少主,你怎麼讓菊冉住在了菊園呢?”說著式微的剪水雙瞳中暈起了層層水霧,哼,這麼多年我和柏舟都沒機會在那裏過夜。
“鳳少主的禮物,我怎能不收?怎能不好好收下呢?今夜在水一方發生的事不出明早便人盡皆知了,說不定連你穿的什麼顏色的衣服也是人盡皆知呢。”籬越伸手整理袖子,眉目若春風掃過。
“那菊冉畢竟是姑娘……少主不是不習慣嗎?”式微邊係衣帶邊說。
籬越歎一口氣,淺淺道,聲音低的隻有二人能聽到,透露著些許無奈,些許身不由己:“總是要習慣的,這樣也好。早些習慣,也不是什麼壞事。”
“哦,”式微有些心不甘,“那我就在外間守夜,有什麼事少主叫我就是。”
“嗯。”籬越翻身上床,閉目而臥。腦海中似是縈繞著那一曲《龍鼓篆音》。有一些煩躁。
沐浴後,菊冉起身披上雪白中衣,隨著衣袂破空的聲響,菊冉臉上暈起了絲絲紅雲,這是他的……貼身衣物……這算不算接觸……
神思淩亂,一圈一圈纏著脖間紗布,仿佛心也被那人那春風般的笑一圈一圈地纏住了,緊緊密密。
換好傷藥,收拾好浴具後躺在床上。手竟不知道往哪裏擱,這,是他蓋的被褥……
他就那樣坐在眾人之間,一襲湖水藍明綢錦衣微笑著,微笑著,顛倒眾生般的聲音似蕩開了一湖的春水,笑說著:“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溫柔的讓人忍不住陷進去。那一句“你過來”似含有無盡沾染力,手掌中仿佛還停留著他手心的溫度,有些濕潤……
半晌不能成眠,腦子中盡是那一句話“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夢中蕩開了一湖的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