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醒來，但發現比我更晚睡的周禮容已經在房間裏走動。
    他正準備做早餐，拿了一袋麵包在手裏。
    他看見我，招手讓我過去。
    “我沒烤麵包機，吃冷的吧。”他擰著袋子的一角問我。
    大清早的吃冷麵包，太可怕了，我趕快接過土司說。
    “我來弄吧。”
    我用一隻小平鍋稍稍煎熱土司，又打了兩隻雞蛋下去。
    ”沒找到牛奶，我泡了點茶。將就吃點吧。”我說
    他看著我盤子裏的東西說。
    “你很能幹，衛辰”
    聽起來像是一句不錯的讚揚。
    我把早餐遞給他，埋頭吃自己盤子裏的東西。
    “你沒有睡好嗎”他看了我一會問
    “沒有，很好。”
    “你昨天看起來有心事，心情不好？”他放下手裏的東西。
    “不，沒有。”
    “marry說司機昨天沒有事，是你打電話說要自己接我的。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他知道了。我沒法不撒謊，因為我不能直接告訴他，我隻是想見你，想讓你把我腦子裏的幻想趕走。
    “我……送朋友去機場，順便。”
    他看了我一會，重新拿起早餐，
    “你很調皮，衛辰。不肯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我也希望那些煩惱我能說得出口，我知道不能說，隻希望不要一個待著。
    還好，他的電話很是時候的響了，周禮容回臥室拿電話。正好把我從他的視線下解放出來。
    我聽見他叫出電話那頭人的名字“Bernie”
    全公司叫Bernie又讓周禮容用英文講電話的人隻有一個，中國總公司總裁伯尼柯林斯。
    早上八點不到就打來，應該很重要，我回避了，走進處理吃過的碗盤。我隻能聽見周禮容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不能問他電話的內容，在他將決定和想法告訴我前。但其實很快我就知道了那個電話的內容，中國總公司任命了一名新的副總——孫曦，那名新的副總接下了周禮容在總公司的相當一部分工作。他將在下周來這裏參加峰會，並順便來看看分公司。
    周禮容對這個叫孫曦的新副總來分公司的事，隻做了很簡單的安排。
    我在確定孫曦行程的時候，他給我的指示是“別讓那家夥在公司待太久”。
    但下麵的人卻對這件事超出理性的熱衷。我知道公司熱衷這個話題的原因，過去那位和周禮容同級的副總在一個月前辭職。我看過資料，他們和周禮容一樣是SE十年前進入中國市場的第一批員工，他們幫伯尼。柯林斯在中國打開市場，地位穩固。但現在他辭職了，這是權利鬥爭的下場。或許周禮容也是，有人說他是最年輕的副總，還是伯尼。柯林斯最喜歡的高管。他本不該到分公司來。
    這些消息的真假無法評價，權利暗鬥比八卦傳出的表象更複雜。真相如何清楚的沒幾個。
    孫曦來的那天，周禮容沒有親自去接，他派了我去。
    我在機場看到了那個叫做孫曦的副總，他看起來四十出頭，榮光煥發，一口台灣腔，對待級差不大的下屬有一種心新任上司特有的親切。
    與他同來的還有伊森，他會來讓我驚訝。
    伊森是周禮容在上海時的助理，我們每周至少有兩次電話，卻到現在也感覺生疏。
    伊森如他電話裏的不耐煩和苛刻，他高傲，眼神難以接近。
    看見他我想起阮致，同樣的漂亮，有好看的眼睛，和保養很好的皮膚。但他更高，身材欣長，打扮很商務。
    他裹在一身昂貴的黑色西服裏，麵無表情的打量著我，直到我主動走過去握手。
    我說出我的名字，他隻輕輕的哼了一下。
    回公司的路上，我每次看向駕駛座的後視鏡時，都發現伊森在看我，像在做評估。
    我對他的注視報以微笑，他，無動於衷。我本以為每周兩次電話的交情會讓他更熱情點。
    來接他們前，周禮容對我說過“回來選最堵的高速。”當時他的表情那麼正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個玩笑，
    但我照做了，讓孫曦在車裏耗費掉了兩個小時。他準備不充分，一進公司就先去了洗手間，而伊森還好。
    周禮容在公司接待孫曦和他示意的一樣簡單，他還算給麵子，放下手裏的事半天都陪著孫曦，他和孫曦同級，孫曦雖比他年長，但卻是新調任副總，公司狀況遠熟不過周禮容。周禮容很清楚他們之間的實力孰強孰弱，而且現在，孫曦正站在他的地盤上。
    至於伊森，在他看見周禮容的那一刻，冷冷的表情終於融化，他對周禮容的微笑，讓一旁的所有女性眼神一亮。
    伊森一直跟著周禮容，找機會和周禮容說話，就好像一個期待被關注的孩子。
    夏榕午餐的時候偷偷的溜過來好笑的戳我說：“衛辰，女員工整個上午都在說你和伊森。”
    “說什麼？”
    “你兩都是周禮容的助理，他們在猜周禮容更滿意誰，你和伊森的家底都被她們八卦出來了。”
    我笑了
    “無聊”
    夏榕看不遠處和周禮容一桌吃飯的伊森回頭小聲說
    “那個伊森，對同級臉色比兩個老總還拽，燒香客趕走廟和尚。聽說，他和亞洲區高管有私人關係，你和他處要悠著點。”
    我聽完對他點點頭。
    周禮容此時正好抬頭往我這個方向看過來，我對他微笑，我知道他看得見。
    午餐後我送孫曦回賓館，伊森要待在公司，不願意去休息。他沒有辦公室，一直和周禮容在一起。
    當我送完孫曦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公司午休時間還沒有過，我和周禮容辦公室中間的那道門半開著。
    “我想和你去重慶。”
    是伊森的聲音。他們應該關上門談事，免得我現在尷尬，走回辦公桌的過程他們會看到我。
    “你要和孫曦回上海。”周禮容的聲音不溫不火。
    “你總是支開我。我做的不好麼？當時為什麼不肯帶我一起來？”
    伊森的聲音遇見周禮容，異常柔軟。
    我站在那裏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
    我看見周禮容站在窗邊，伊森走到他的身後。
    他的手伸向周禮容，拉住他的胳膊，接著那隻手慢慢滑向周禮容的手腕。這是個非常不正常的動作，已近肌膚之親，但伊森卻做得非常自然，好像在腦海裏早有預謀。
    周禮容立刻推開伊森回頭，看向門邊。他看見了我。
    我比是真正無措的那個人，因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伊森也回頭看到了我，他迅速離開辦公室，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後離開。
    我和周禮容隔著那道門對望，不知道該做點什麼來結束尷尬。
    這事不用解釋已經很清楚，伊森對周禮容的感情絕對不正常。
    懸念是，這是單方麵的，還是周禮容本人的意願。
    我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在周禮容什麼也沒有說前，低下頭平靜的走到他的身旁，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打算幫他關上門離開。
    就在我馬上要離開房間的時候，周禮容忽然叫住我，。
    “現在幾點？”他問
    “還有一刻鍾午休結束。”我說
    “我們聊一會。”周禮容說完，自己走到門邊把門關上，回到我身旁。
    “剛才的事保密，沒問題吧。”
    “我什麼都沒看到。”可就算他是在請求我，此刻變得結結巴巴的居然是我。
    “這很好。”
    周禮容在為伊森掩飾？難道他喜歡伊森？他喜歡男人？
    我盯著自己的手，我沉默的站著，站得太久。
    “你在想什麼，衛辰”他歪頭問我
    “沒什麼。”我把那句‘你和伊森什麼關係？”藏回肚子。
    我在心裏對周禮容說，我不會說的，也不會問，即使你真的喜歡男人。我也不會反感，因為你是周禮容，是我的上司。我既然可以接受自己的室友喜歡男人，也可以接受自己的上司喜歡男人。
    我會是個絕對合格的助理，比試圖引誘你的伊森更合格。
    我們對峙片刻
    “好吧，衛辰。午休結束了，出去吧。”
    周禮容說完，繼續低頭做事。
    我轉頭，幫他關上辦公室的門然後離開。我離他甚近卻又時而感覺自己離他甚遠，他永遠都有那麼點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