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看到伊森是在第二天，周禮容和孫曦要去參加行業峰會前一晚的酒會。
    伊森鐵青著一張臉出現在我的麵前對我說：
    “你敢說出去，以後就別在SE混了。”
    我對他說：
    “我什麼也沒看到。”
    底氣夠足的人才敢對平級直言威脅，說明伊森確實在SE根基穩固。他不喜歡我，我卻不能和他正麵衝突。
    為了不讓孫曦太過寂寞，周禮容安排了美女賽玲娜陪他出席酒會，而我和伊森都和他在一起。
    周禮容換了一件比平時更正式的西裝，還沒有走進會場既有人不停的回頭看他。
    他走進門沒多久，即有人認出他，走過來和他說話。
    這樣的應酬場麵，沒有人脈也沒有魅力的人，很容易遭受冷落，而身旁總有人打招呼的人，要麼是手握資金人脈，讓他人不敢冷落的人，要不就是有讓人難忘的魅力，讓人舍不得冷落的人。
    周禮容更靠近後一種，他在此地人脈才剛剛開始攢積，很多同行卻已在談論他在上海總部時的各種傳聞，無論這些傳聞是正麵或負麵的，都足已可以證明他是一個值得談論的人。
    在告別熟人的片刻，周禮容會主動出擊去找不曾謀麵的老總們交談，他很年輕，又英俊瀟灑，看起來不像是自己打拚出頭的高管，更像承蒙家業的二代公子。交談開始難免被輕視，但結尾卻都很愉快，他有謙遜靈活而風趣的談話技巧，能夠讓人記住。
    伊森始終在他的身旁，他對待這些同業高管，比在公司內部的臉色好很多。伊森懂得如何應酬和給那些值得留意的人，留下一個難忘的印象。他的好臉色不願用在公司內部，或許是因為他認為那根本不值得。
    那天的酒會十分盛大，有些在業務上很少碰麵的公司高管齊齊出現。
    在主辦方進行酒會致辭的時候，我偷偷環視四周這些難得整齊現身的同行。這些高管很多我聽過名字，卻因為職級不夠，沒有機會見過本人。
    在我正試圖把他們的頭銜和他們坐席上的公司名字對上號時，我發現了另一個和我一樣沒有看著主席台而在開小差的人。
    我看向他的方向，而他剛好也在看我。
    那個男人身材高挑，有一張看起來相當精明的臉，很薄的嘴唇，讓人過目難忘的眼睛。
    他坐在離我們隻有一桌之隔的linact公司的坐席上。
    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好像認識我。
    同樣的，他的容貌也讓我覺得眼熟，但我確定我沒見過他，他看我一會，隨後就轉身看向主席台。
    在致辭結束後，那個男子主動走向我們。
    很快我就知道他是誰，他叫吳哲毅，linact的執行副總之一，他和周禮容不是第一次見麵。
    吳哲毅與周禮容交談的時候始終帶著一種讓人舒適的笑容，他似乎也見過伊森，
    “周總帶的團隊去年讓我們在上海市場輸得好慘。沒想到今年能在這裏遇見。現在來這邊，可就是linact的主場了。”
    周禮容與他相視而笑，問他
    “這是給我下戰書？”
    吳哲毅立刻搖頭
    “我不敢給柯林斯最喜歡的副總下戰書，但切磋切磋還是難免的。”
    周禮容笑著把酒杯伸向他說：“吳先生在主場做東道主，要手下留情。”
    他們倆說話時，伊森的臉忽然變得陰沉起來，從之前的談笑風生，突然變回到公司裏陰風慘慘。
    吳哲毅顯然認識他，特意問候一句
    “伊助理身體不舒服？麵色這麼差，是不是周總讓你太累了？”
    伊森輕輕的笑了一下，指著我說
    “吳先生開玩笑麼，周總在這邊的助理，是這位，你得問他。”
    我突然成為話題中心，嚴肅精神，準備應付。
    我猜著伊森為什麼要這麼快把吳哲毅的注意力甩給我，他似乎很不願意和對方說話。
    吳哲毅看向我時依舊是那種仿佛見過我的眼神，接著他嘴角勾起來，給我一個和對別的所有人都不一樣的笑容。
    當這個表情出現的那一刻，他的眼熟頓時對上了號——是蕭堯，這個男人五官太像蕭堯，就連這種笑容也一樣。
    可是他姓吳，這隻是巧合？
    “衛助理喜歡周總嗎？”在我走神的時候，吳哲毅忽然問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這個問題真直接，另一種形式的發難，讓人不好接招。
    我既不能說’不喜歡’也不適合說’喜歡’，
    於是我對他說
    “我很敬重周總。”
    周禮容看著我笑了，其他人也笑了，隻有伊森沒有笑。
    吳哲毅聽完，又對我露出了一個和剛才一樣的笑容，他沒有繼續為難我，卻對周禮容對說：
    “千萬別讓喜歡你的人當自己的助理，周總，不然你會失去一個喜歡你的人，多一個恨你的人。”說到此他的目光迅速又看向伊森。
    “對吧？伊助理。”
    伊森抬起酒杯放在嘴邊，小聲的說
    “周總對我很好，我不可能恨他。”
    那天，隻有站在伊森身旁的我看到了伊森藏在酒杯後一閃而過的扭曲表情，還有伊森的手，
    他端酒杯的手在輕輕顫動。
    在我聽來像是另一個老總隨便調侃一下周禮容壓榨下屬的段子，但在伊森耳裏好像不是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