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毅推門進來，駱程趕緊收起了情緒，若無其事地把磁帶遞過去，“毅哥，修好了，不過有的地方有折痕，聽起來估計會帶雜音。”
    “沒事，能修好就不容易了。”耿毅看出他不想說，所以也不多問，隻接了磁帶小心地放到收納盒裏，他沒有和別的磁帶放在一起，而是悄悄把這一盤收到了小盒裏，那個盒子裏都是他最珍視的東西，比如當初離開故鄉時，從家裏帶出的一張和父親、兄長的全家福，以及兄長偷偷交給他的從未動用的銀行卡。
    駱程裹著被子躺下，抿著豐潤的嘴唇，摘了眼鏡後擋不住那副神色懨懨的小模樣，讓耿毅都忍不住跟著鬧心，他靠著床頭悶聲坐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不知道如何安慰駱程，歎口氣說，“關燈吧，該睡了。”
    “嗯，”駱程伸手按掉台燈，感覺到耿毅在自己身邊躺下，於是把被子往耿毅那裏讓了讓，“毅哥晚安。”
    “晚安。”耿毅應了一聲，立刻閉眼睡覺，按說他平時是一沾枕頭就能迷糊過去的人，今天偏偏特別清醒，清醒到連駱程的呼吸聲加重了一些都能聽出來，駱程小心地吸吸鼻子，努力壓抑住自己的哽咽，臉上突然摸過來一直溫熱的大手，替他輕輕擦掉眼淚，“怎麼了駱程？”
    駱程心酸得更加厲害，遏製不住地低聲抽泣起來，抓住耿毅的手掌不停地顫抖，“毅哥、毅哥我難受……”
    耿毅怕駱程尷尬，所以沒有去開燈，隻是體貼地靠近他一點，隔著禮貌的距離，在被子外頭一下一下拍駱程的背，聲音很溫柔，“因為你哥嗎？”
    駱程點頭，用力的攥住耿毅的手指，帶著點倔強和委屈說，“他不要我了，我費了那麼大的力氣辦簽證……結果他不要我了……他來美國的時候，我在讀大專，毅哥，其實我考上大學了的，可是學費太貴，我才專門挑了一所能給我很多獎學金的學校……”
    駱程說的顛三倒四的，耿毅卻很耐心，應和著表示自己再聽，伸手又替他擦掉眼淚，“不哭了。”
    駱程繼續說，“他說美國的學費生活費很貴，我就沒日沒夜的做兼職，有一次在商場當夜班保安的時候還從樓梯上摔下來磕破了頭，可是我都沒敢告訴他，我怕他擔心……後來學校說我缺了太多課，必須補上，但他缺錢啊，他的夢想就是MBA的……所以我瞞著他自退了，專心工作賺錢給他上學，我賺了很多錢，真的，足夠他畢業……”
    耿毅覺得心疼，駱程還這麼小，應該正是在學校裏無憂無慮的年紀，他的食指無意中觸碰到駱程的額角，那裏平時被劉海遮著看不到，有一塊硬硬的凸出來的疤痕，早已落痂，不過光摸摸就知道當時一定傷的很重。
    駱程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變得沙啞起來，“我興高采烈地來找他，才知道他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他已經很久不去學校了，和別人合租在一個又暗又小的地下室裏，整天隻知道抽煙打牌泡酒吧，看到我來沒有一點驚喜，隻是滿臉的厭煩，他拿了我給他存學費的銀行卡一走就是兩天，今早回來倒頭就睡，根本沒多看我一眼，沒關心過我一句……”
    駱程沒有說的是，陌迪的那個室友更加混蛋，帶著不幹不淨的女人回來過夜，還半夜摸到駱程的房間裏上下其手，醉醺醺的說著髒話，語氣裏明顯是把駱程當作了陌迪，駱程心裏滿是震驚，他和陌迪當初那麼相愛，也僅僅隻做到接吻的程度，因為陌迪說做-愛是一種神聖的儀式，隻有他確定能給對方未來的時候，才會占有對方的身體……但現在呢？陌迪可以隨隨便便和別人搞在一起，對自己的辛苦付出視而不見，隻會無止盡的索取揮霍。
    駱程沒有想到，自己期盼了那麼久的重逢，居然是這麼慘烈的結局，他甚至想過，他寧願不要看見陌迪如今真實墮落的一麵，而是在國內繼續傻傻的為他做這做那，抱著單純的幻想等他回來，有些事情，不知道就不會這麼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