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夢遊”的卓越
    尉遲恭叫不醒林清苑，慢慢失去了冷靜，淚水控製不住地往下掉，都是因為自己非吵著要來，兩個人才遭遇這樣的不幸，要是自己沒有那麼任性，或許什麼也不會發生。
    “你不要難過了，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苦難需要去經曆，這是逃脫不了的宿命，誰也幫不了，誰也替代不了，旁人再傷心也減輕不了當事者的痛苦，所以……”南宮玉歎口氣，淡淡地勸慰道。
    他不想看見尉遲恭傷心流淚，就像不想看見自己痛苦流血。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南宮玉臉上。
    “南宮玉，你簡直不是人！我們是擔心你才來這的！你要是離開修心苑，我也不會做那個夢，也不會來找你，清苑和卓越也不會有事！現在清苑和卓越都成了這樣！你居然還能事不關己地說出這樣的話！什麼旁人再傷心也減輕不了當事者的痛苦！清苑和卓越這麼難受，難道你就能置身事外無動於衷嗎？！我真是錯看你了，原來你根本沒有心！”尉遲恭像隻發怒的小兔子，紅著眼衝這個冷漠至極的人吼道。
    南宮玉怔怔地看著尉遲恭，然後慘然一笑；“你說的對，我沒有心。”
    見南宮玉沒有生氣，也沒有反駁，尉遲恭突然有些後悔自己說的太過分了，南宮玉並沒有要求自己為他做什麼，是自己想要把所謂的好意強加給他，現在，卓越和清苑出事了，自己又把責任歸到他頭上，說到底，還是自己的錯，要是自己沒有來修心館的話，或者說自己不來這個城市的話，清苑和卓越就不會認識南宮玉，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
    尉遲恭猶豫著要不要向南宮玉道歉，一扭頭看見卓越突然坐了起來。
    “卓越？”尉遲恭抹抹淚，不知道是該驚還是喜。
    “你沒事了？”南宮玉問。
    “舒。”
    “書？”尉遲恭注意到卓越的眼神有些不大對。
    卓越走到林清苑身邊，一彎腰把他抱了起來。
    “卓越，你要幹什麼？”尉遲恭問。
    “舒。”卓越麵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繞過尉遲恭就往外走。
    “卓越你要去哪？”尉遲恭趕緊追出來。
    “快放下他。”南宮玉快步追上卓越，擋在他麵前。
    “他不屬於任何人。”卓越說著些莫名其妙的話，徑直向南宮玉走過去，南宮玉被撞了個趔趄，卓越從容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卓越你快放下清苑！清苑病了！”尉遲恭從後麵抱住卓越不讓他走，但是卓越像是什麼也沒感覺到一樣，拖著尉遲恭繼續向前走。
    南宮玉不知從哪裏找到一條木棍，對尉遲恭說，“閃開！”
    “你要幹什麼？”尉遲恭驚恐地看看南宮玉手裏的木棍。
    “把他打暈。”
    “不要！會疼的！”尉遲恭依然死死抱著卓越任由他拖著自己走。
    “不把他打暈，不知道他會做什麼。”
    “不要！卓越不會害死清苑的。卓越，快把清苑放下，清苑病了，需要醫生。”
    “現在他不清醒！”
    “不清醒也不會！”
    “萬一……”
    “沒有萬一！”尉遲恭堅定地說，“我知道。”
    就這樣，卓越走在南宮玉前麵，一路抱著林清苑拖著尉遲恭，來到了湖邊。
    月亮剛剛升到半空，彎彎的月牙灑下銀白色的光沙，照亮著修心苑的一切，平心湖裏，月亮的倒影靜靜地躺在那，像熟睡的嬰孩甜甜的微笑。
    卓越停了下來，望望月亮，歎息一聲：“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卓越？”尉遲恭見卓越停下了，小心翼翼地放開了他，卓越抱著林清苑撲通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卓越！”尉遲恭趕緊去扶卓越，卓越昏迷了過去，額頭上撞出一個口子，鮮血直往外流。
    南宮玉幫忙把卓越從林清苑身上挪開，讓兩人平躺在地上，林清苑表情依然很痛苦，不過，比在修心館的時候好了點，也沒有再說胡話。
    尉遲恭脫下自己的短袖裹住卓越的傷口，然後向修心館的方向望望，但是茂密的花草樹木太擋著，什麼也看不見。
    “我去看看醫生來沒，你在這照顧下他倆。”尉遲恭對南宮玉說。
    南宮玉還沒來得及說話，尉遲恭就一路小跑著不見了蹤影。
    南宮玉幫卓越捂著傷口，看著地上的兩人，覺得自己還是離開修心苑比較好，原以為到這個人跡不至的地方就可以默默無聞地度過自己的餘生，在不知不覺裏獨自死去，然後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再也不會找到自己的存在，但是，現在又讓這麼多無辜的人為自己卷入不幸，代價太大了。他環顧一下月光下如夢如幻的景色，歎口氣，本以為這會是自己最後的歸宿，沒想到，世界之大，並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南宮玉正這樣感慨著，忽然眼前一黑，差點載到地下，他趕緊定定神，再睜開眼，卻不見了林清苑和卓越，自己的手正按在一塊石頭上。
    他立刻站起來，四下一望，尋找兩人的蹤跡，忽然金光一閃，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一條雙頭大蛇來。那蛇遍體金光，一圈圈紫霧縈繞著它龐大的身體，仔細看去，那紫霧卻是它身上紫色的花紋。
    “紫綾？”南宮玉心中一驚，這條大蛇看上去和剛才的畫裏的一模一樣，但不知為什麼，它的深藍色的眼睛裏充滿了悲哀。
    大蛇吐著信子慢慢靠近南宮玉，南宮玉一步一步往後退，沒退幾步，南宮玉就被逼到了平心湖的邊緣，再退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南宮玉左右看看，希望找到條退路，但是大蛇巨大的身軀把四周圍了個嚴實。
    “就這樣了結了嗎？”南宮玉自嘲道，“也許這樣結束也不錯。”
    大蛇剛要探過頭，忽然它的兩個頭向後一仰，原地打起滾來。他扭動著身軀，非常痛苦的樣子。南宮玉愣愣地看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大蛇突然悲痛地朝天空仰起頭，從嘴角處，蛇皮裂開一條口子，然後整條蛇皮像被人活生生扒下來一樣消失了，大蛇身上沒有了剛才的金光紫霧，隻剩下一身鮮紅的肉，不停地淌著血，看上去更像一條碩大的雙頭蚯蚓。
    南宮玉一陣反胃，吐了出來，感覺像是做了一個離奇的噩夢。
    但是對這條雙頭蛇來說，這似乎隻是噩夢的開始。它無助地掙紮著，不停地翻滾著，身上的肉一塊塊掉下來摔到地上，也消失了，最後隻剩下一具潔白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