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冷暖
    天還沒亮，就有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停在酒店門口。
    不一會兒，酒店房間裏的電話響起，接起來，果然是那隻惡魔的聲音：“我的司機正在樓下等你，收拾好了就下去吧，車牌是JAXXX。”
    還沒等顏辭鏡開口，那邊就掛了電話，似乎連反駁的機會也不給他。
    失眠了一整夜的顏辭鏡心情依然鬱鬱的，但又不想被惡魔看扁，隻得拖著疲憊的身子去洗了個澡，換了身黑西裝，把自己微微打理了一下。
    看著鏡中的自己，實在不容樂觀——臉色蒼白，眼白布滿血絲，整個像從悲傷的湖裏泡過三天三夜，剛剛被打撈起來的水鬼。
    顏辭鏡自嘲地對著鏡中人笑了一笑——相信那葬禮上沒人會在乎他的情緒，更沒人會關注他的狀態，無所謂了！
    他拖著厚厚木木的步子，走到轎車前，司機明顯吃了一驚。他還以為要等上幾個小時，沒想到大少爺的“遺孀”起的這麼早。
    “顏先生，快進來吧，外頭冷。”這是J市的冬季，前不久剛下過一場雪，正是化雪的時節，比落雪時更冷。顏辭鏡穿著單薄的黑西裝，嘴唇被凍得泛紫，全無人色。
    顏辭鏡進了溫暖的車裏，勉力衝司機遞過去一個感激的微笑：“謝謝您，讓您一大早就趕過來，還讓您久等了。”
    司機兩鬢斑白，微微側過頭去，有禮貌地道：“別客氣，這是我的職責。叫我老劉就好了。”
    “劉叔，辛苦你了！”顏辭鏡習慣性地從錢包拿出一點錢遞過去。在國外給小費，習慣成自然。
    老劉連忙搖頭：“萬萬不可，您快別客氣了，叫我老劉就好了。”這聲“叔”叫得他可不敢當。
    朱門大戶，主仆分明。雖然顏先生身份不明，可終究是大少爺的未亡人，也算是半個主子。他在朱家當司機幾十年，不同尋常新雇員，最是講究這些禮節的。之所以成為“三朝元老”，也和他謹慎小翼的為人處理有關係。
    他推拒了顏辭鏡遞過來的錢，把車穩穩地開往朱家老宅。
    “後座有件大衣，顏先生您快穿上吧！老宅子在半山腰，比平地上還低幾度，您穿得這麼少，一會兒可遭不住。”
    “哦，您有心了……”顏辭鏡摸摸黑色大衣的麵料，立即知道是極上等的羊毛昵，就衝這麵料也肯定價格不菲，再看了下領後的品牌標簽，某個世界知名大牌，果然不出意料。接著一看尺碼，倒有些疑惑了——居然是他常穿的尺碼！
    “這大衣是？”
    “哦，是二少爺給您準備的。讓我在車裏捎帶一件，怕您剛回國，不適應J市的天氣……”
    顏辭鏡皺皺眉，把手裏的大衣又放了回去，手心裏依然遺留著細軟羊毛昵的溫暖觸感。
    老劉心裏有一肚子話，可也不好全說。隻得吞了下去。他雖然忠厚老實，可並不蠢。在朱家經曆了這麼多風雲變幻，他早目光如炬。
    二少爺派他這種元老級司機親自去接一個“外”人，前所未有。
    二少爺親自放衣服到他後座，還細細吩囑，前所未有。
    二少爺居然會擔心一個人的冷暖，前所未有。
    可見，二少爺對這個“嫂子”還是相當上心的。也許是因為大少和二少兄弟情深的關係吧，所以愛屋及烏。老劉隻能這麼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