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方苦艾是一種奇怪的植物。它們在西方發芽，在南方開花，在東方結果，在北方死去。隻有懂得空間魔法的魔法師，和愛旅遊的巫師、女巫，才會養這種鬼東西。當然精靈也喜歡它們，因為南方苦艾的幼苗以及葉尖的嫩芽是精靈們箭鏃上必須的鎮痛劑，也是精靈許多藥劑的必備藥。就像人類的甘草那樣。
    這意味著我要去見見那些尖耳朵的生物了嗎？希望他們的領導者和當年一樣溫和有禮。
    1422年春愛圖森堡”
    越靠近西方的森林，人煙越稀少。
    雖然安娜喜歡這樣，但是總吃蘑菇和野生蔬菜她有些受不了。
    好在精靈的家不算太難找，如果用上掃把的話。
    作為女巫，安娜的掃把並不是那麼固定。比如說，路上看到的一根有靈氣的木頭，以及一些適當的幹草，有時甚至幹草都不要，那會是一把不錯的掃把。大概能用個四十五分鍾左右。
    安娜幾乎是騎著掃把衝進精靈的森林。
    尖耳朵生物們迅速撤離開，當安娜不怎麼優雅地從樹葉堆裏爬起來，她麵對的是數量可觀的精靈箭矢。
    “放輕鬆。”她說，同時舉起雙手。
    年長一些的精靈把她認出來。
    “噢，瞧瞧這是誰！”一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雄性精靈率先收起自己的武器，他伸手把安娜拉起來，“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嗯？安娜妮卡。”
    “上次見到你是在北歐。”女巫露出個笑，“你好啊杜修。”
    “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杜修毫不客氣地打量著麵前的女巫，女巫也毫不忸怩由他看。
    年輕精靈們在其他年長精靈的示意下收起箭矢，作為老熟人，杜修自覺擔下領路人的任務。
    精靈的領地和百年前相差無幾，當年還是小個子的精靈們已經長成不錯的戰士。有些還能認出安娜，有些則全然不知這位被騎士領著走的女士究竟是哪位。
    “新麵孔很多，”安娜抱著胳膊說，“你們的王不再限製生育了嗎？”
    “不限製精靈也不是高產的生物，”杜修回頭，呲牙咧嘴的，“那些大都是來自外海珊瑚島的精靈。據說樹神又和珊瑚島打起來了。”
    “真累。”女巫頗嫌棄地撇撇嘴。
    珊瑚島之王和樹神簡直就是一對冤家，每三四百年就要打一次。因為珊瑚島守護者的存在，每次毫無意外都是珊瑚島的勝利，如果非要說有何折損，那就是每一次戰爭，珊瑚島之王必定損失一頂王冠。
    所以被稱為無冕之王嗎？
    不過這些與安娜無關。她現在就想見到森林裏的精靈王，得到自己想要的，然後離開。
    王殿在森林深處巨大的空心樹上。
    巨樹死亡已久，中心空洞，外殼被魔法固化成石，枝椏上纏滿藤蔓植物，看上去壯觀卻也蕭瑟。
    “進去吧，你知道王在哪裏。”杜修站在入口處，看上去挺無奈的。
    安娜感覺到不對勁，但她一言不發，提起裙子走進巨樹內。
    內部空曠巨大，沿著巨樹內殼邊緣有被石化的靈菇，千年踩踏讓它們看起來就像被打磨過的石階。
    安娜沿著石階上去，每繞兩圈就會抵達一個平台，那是糾葛著的藤蔓植物石化而成。精靈王一向喜歡待在最高處，這意味著安娜還得往上走。
    真後悔沒把掃把帶來，不然就可以直接往上飛。
    安娜依舊昂首挺胸往上走，直到從頂端落下……一把椅子。
    “滾蛋！”一個男人的低吼。
    “我說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又一個男人的咆哮。
    安娜收回往上跨的腳，她站在石階上。這不是偷聽，這隻是在等待對方處理完家事。
    暴怒的精靈王顯然沒察覺到女巫的到來，他拽起桌上的杯子砸過去，砸向他的法定伴侶。
    歐伊納偏頭躲開，臉色發黑，“佐拉，你就不能冷靜點？”
    “你滾我就冷靜。”精靈王佐拉沒什麼情愫地說。
    好吧，情愫還是有的，他非常憤怒。
    歐伊納當然不會滾，他隻是厚顏無恥地湊過去，把佐拉拽到懷裏死死抱住。
    精靈王馬上就閉上嘴，即使他看上去依舊那麼抑鬱。
    同樣的招式歐伊納屢試不爽。他一遍又一遍順著精靈王金色的長發，直到後者氣息終於緩和。
    “好吧，親愛的佐拉，”歐伊納努力讓自己的解釋透徹而又不會激怒懷裏的人，“首先，我要說，你的懷疑是無理由的。因為，第一，我從未到過黑精靈的領地，也不存在有什麼黑精靈的老相識；其次，我沒有被黑精靈引誘，更沒有私生子。”
    噢……
    站在外麵的女巫高高挑起眉梢，她選擇繼續安靜地聽。
    顯然佐拉沒因為歐伊納的話動容，他隻是發出一聲冷哼。於是歐伊納選擇繼續。
    “好吧，你還是不相信。那個紅頭發褐色眼睛的小鬼和我沒有一點關係，雖然我們的頭發和眼睛顏色很像。但是我發誓他不是我兒子而我也確實不認識他。”
    “你的誓言總是如此廉價。”佐拉冷笑。
    歐伊納沉默了一會，然後他稍稍鬆開手，他把佐拉的臉捧起來：“你到底怎樣才會相信我。”
    “證明那個小鬼是你們的孩子。”
    正殿外傳來女人的聲音。
    佐拉沒鬆手，歐伊納陰沉著臉看過去。
    安娜站在門外，看上去挺無奈：“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嗎？”
    “安娜妮卡。”歐伊納挑起眉梢，稍稍勾起的嘴角表示他也比較讚同女巫的話。“她沒說錯，孩子是我們的。”歐伊納又轉頭看向佐拉。
    精靈王多想一巴掌把這厚顏無恥的蠢貨扇到一邊。可惜礙於外人在旁，他隻能一腳狠狠碾在歐伊納腳背上。
    安娜撇過頭，權當沒看見。
    掙開某些人的懷抱，佐拉稍稍整理一下衣襟。
    “安娜妮卡。”精靈王稍稍頷首，一派帝王風範，“為何你會來到這裏。風並沒有告訴我你的消息。”
    風總會告訴精靈王一些消息，比如異族的到來，比如戰爭的臨近。
    安娜聳聳肩：“我是飛來的，為了安全所以使用屏障。”
    “你不是一向痛恨飛翔？”
    佐拉挑起眉梢似笑非笑。
    安娜隻是笑，聽上去陰森但並不太可怖。
    佐拉慢慢眯起眼睛，“你聽見了什麼？”
    “什麼？”女巫要笑不笑，“你是指我為什麼來這兒，還是說你們剛才毫無意義的爭吵。”
    佐拉沒說話，歐伊納咧著嘴非常尷尬。
    女巫慢條斯理走到桌前，細長的手指繞過長頸瓶瓶口。
    “我聽說，有人曾從這裏取走南方苦艾。”女巫微笑著走進正題。
    安娜很少笑，所以現在她的笑臉虛假又陰鬱，看上去真的非常“女巫”。
    佐拉挑起另一邊眉梢，最後他笑起來。
    “你不擔心我會把你的行蹤告訴那些黑女巫？”聽起來這像是威脅，“她們覬覦你的心髒，你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
    “你大可以去說。”安娜微笑著，“千萬不要小看白女巫，精靈比其他世界的任何生物都要清楚。”
    好吧，佐拉癟癟嘴，“來吧女巫，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安娜隻是扯著嘴角，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