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簡然你怎麼躲這兒了？”師兄爽朗地笑聲傳來，擰了門把手，跨了幾個台階過來。
    我的雙腿像是浸泡在冰水中，不受意識控製的發冷，抬不起來，我本想站起和他笑笑，又實在無力偽裝，隻甕聲說：“困了。”
    “那吃點東西，然後去趴一會兒，給。”他朝我遞過來冒著熱氣的包子，看我沒反應又接著說：“你要是願意在這兒吃，也成。那，我把粥也給你端來吧？”
    有人在就好，能阻止我跳樓或是一頭栽下去，至少能保證我的人身安全，總歸是要看的，早死晚死不如現在就死。我大著膽子點開，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好幾次才成功，那信息上隻有簡單的幾個字。
    簡然，你好嗎？
    我……好不好？我好嗎？我要怎麼回答，我好，我真的很好。身邊有固定的男朋友，體貼又溫柔！
    可是……你好不好？這些年來，你過的好嗎？
    我的心理防線一瞬間就被擊垮，淚使勁地從眼中奔湧而出，我垂著手，埋頭大口的呼吸喘氣。
    “簡然……你不是在哭吧？”師兄估計是被我嚇著了，忙問道。
    我顧不上答他，各種滋味混在一起，嗆得我肺中空氣漸稀，鼻子酸的發疼！
    師兄完全不明就裏，努力思索著來安慰我：“簡然你你你，你別那什麼啊，呃什麼事都好商量，那什麼你放寬心。”
    “我沒事啊。”我把眼睛狠狠地往袖口上一擦，抬起頭扯出一個笑。
    “好難看……”師兄也擠著笑，想調節氣氛。
    初生太陽的亮光從師兄背後照過來，高大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著，保護一樣。我想起年少的時光，我最愛和那個人一起在露天的旋轉樓梯上背單詞，我喜歡在他身後看著，見著他的模樣就能覺得安定，偶爾的出神，他總是能察覺到，猛地回頭能嚇我一跳。
    “抱我一下，好不好。”我不想去思考那麼多，不管麵前的人是誰，是誰都好。
    “呃……”師兄明顯愣住，傻站著不動。
    我湊過去抱著他的腿，貼著小聲說：“就一下。”
    師兄沒再說話，我聞見他衣服上消毒水的味道，這味道，快七年了。我早已習慣，和生活一樣，改變不了那就學著接受。任何事任何人，都會成為過去，我想抽身而退，我想過全新的生活，沒有埋怨沒有悔恨，就這樣，慢慢地熬著，也學會要放過自己。
    “簡然你……抱著倒沒什麼，但是……能不能站起來，你這樣我……我靠！”一會兒，師兄支支吾吾地想往後躲閃，凶狠地扒著我的手。
    我馬上就能排解好自己的心情，現在就差一步，閑雜人等勿要打擾好麼！我煩躁地抱著師兄的大腿，終於感覺到額頭有個站起來的東西抵著，那是師兄的……那個麼……
    師兄與我對視上，很快臉就紅了。“咳咳，簡然有什麼事你也別太過傷心啊，有時間咱們去喝一杯，我現在那什麼有點事，先走了嗬嗬嗬。”
    “……”我目送他遠去，也許是他的尷尬衝淡了我的悲傷，我覺得沒那麼難受了。
    短信還是要回的，我又思考了下措辭，按了過去：我很好，晚安勿回。
    十一月了，和他那裏的時差應該是八小時吧，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能想起我，我又何嚐不是那樣想起他。隻不過我倆的區別在於，我自己扛不住就算了，絕對不會搗騰別人也跟著我不好過，而他就這麼突然的給我來一下子，是算準了我對他念念不忘，輕飄飄的一句都能讓我翻江倒海，可笑！但我知道，這絕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我昨天沒睡覺好困困才對！
    渾渾噩噩的一天過去，下午五點一到，老師前腳出去，我後腳就往寢室跑。太壓抑太可怕了，我必須要找個人來陪，我甚至想通了，要搬過去跟李息一起住！但殘餘的理智告訴我，千萬不要在不清醒的時候做任何決定，我恢複正常的時候一定會狂扇自己耳光，後悔致死的。
    熱水器一加熱好，我就迅速扒了衣服，仰頭淋著，任由那溫暖的水劈頭蓋臉地灑落下來。
    就像在另一個世界裏，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肆意地過活，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永遠地活在童話那個世界，誰都不管，隻為了自己。
    而現在，我不能。不過，至少我能控製水溫水量，閉上眼看不見，就什麼都是美好的。
    裹著厚浴巾出來時，手機正響個不停，我看都不看，直接伸手掛了。
    不一會兒，短信就進來。周一帆：哥們出來玩不？
    我：玩你妹。
    周一帆：這什麼態度啊，我可是鄭重的真心實意的，今兒來捧場不。
    我沒心情拿著濕手去打字回他，找了幾件厚衣服穿好後，回撥了：“我去不了，不好意思啊。”
    “哦哦，那可惜了，今天準備了幾個拿手的歌，練了好久的呢。”他那邊有點吵，大著嗓門跟我說話。
    我往包裏塞好自己在實驗室裏提取的車矢菊純露，又把李息的圍巾單手疊好裝袋子裏放進去。“那改天吧，請我都要預約的，下次記得哦。”
    “成，那我下次提前一個月邀請，哈哈哈，不說了，我去了啊。”他沒有半點失落，興高采烈。
    我當然不會傻到認為他隻邀請了我一個，散彈射擊，打中哪個是哪個。
    回想認識的這些人，除了李息，哪一個都抓不住靠不了。這個圈子，沒有誰和誰能夠長久，至少我沒看出有幾對。不過，這倒是與性向無關，在乎人品。
    “親愛的，你在哪。”我關門出來，撥通了李息的電話。
    “剛下班，你呢。”他一貫的溫柔語調，安撫著我毛躁的心。
    “我現在去找你，你等我。”我報了地名，想著現在正好是下班高峰，車堵的厲害，他步行過去廣場那邊，我乘地鐵也很快。
    他沒再問，隻說了句好，就掛了電話。
    和往常一樣，隻要我的要求不過分，他就一定會答應，隻要我情願被他霸道地控製著，他就能滿足我的要求。這樣看來，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好。
    我甚至想，隻要我交出真心，是不是就能要得起李息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