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表達愛意還差這一時半會兒麼，我訕訕道：“那你好好睡吧，我今天夜晚跟著師兄一塊守夜，估計沒法睡了。”
    “怎麼感覺以前你沒這麼熱心去幫人啊。”他提出不滿，好在不是陰陽怪氣，語氣還蠻正常。
    “你怎麼知道我以前沒幫人忙，切。”我回嘴，古道熱腸說的就是我簡然好麼！
    他調笑著：“你什麼事我不知道啊，觀察生活，要落在細節之處，知道不年輕人。”
    喲，還講起道理來了，但我總感覺他是在窺探我的個人生活，我心裏燃起不安感，又怕他懷疑，隻好心不安情不願地解釋：“他說博士論文帶我一個，這種情況我還能不幫麼，對彼此都有利，我又不是傻子。”
    “那你也要注意身體啊，感冒還沒好呢乖。”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他極其自然地順著話頭往下接。
    我已經沒有跟他繼續說下去的興趣了，對他的囑咐嗯嗯地一律應付過去，就掛了電話。
    看了眼時間，還早，漫長的一夜才剛剛開始。我刷了會兒新聞，準備等師兄過來，幫著打打下手。
    師兄在附院裏調好了夜班，帶來了豐盛的小吃，果然是好漢子，重誠信！
    我其實在夜裏對於飯食的戰鬥力還好，況且三個小時前才幹掉食堂裏的倆大包子，我吃了幾筷子就放下了。“師兄，你給我留點啊，我現在吃不下，但是不排除蒙一覺起來餓成狗的可能性。”
    “那時候涼了還能吃麼？”他嘴裏塞著菜，嚼了幾下咽了。
    那你也吃不完啊，真是不懂勤儉節約麼！
    “……你能別在吃飯的時候對著我說話不，看著嗓子好疼。”看他凶狠的吞咽動作，我想起皮粗肉糙這個詞來，是不是混泥土沙子他都能吃掉一斤呢。
    “爺們嘛，都這樣。別嫌棄啊，我沒病的，就是太餓了。”他完全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裏，跟剛放出來一樣，這絕對是用生命來吃飯啊！
    “我不是嫌棄，你吃慢點，我又不和你搶。”我真怕他噎著，忙答他。
    他埋頭苦吃，吃到歡的時候還不自覺地左搖右晃，嘴裏發出含糊的嗚嗚聲。看著一個人在你麵前吃的正想，我不由受到感染，食欲大振，筷子伸過去夾起一塊魚香茄子。
    “誒？還說不和我搶，行行，吃吧吃吧，本來就有你的份。”他咧嘴笑了，正能量滿滿。
    我受了他的鼓舞，鼓著腮幫子撩開後槽牙，和他去奪那一塊燒鵝。
    去搶一個吃貨嘴邊的食物，這絕不會贏，他得意地夾著在我眼前晃悠，我不理他那近似弱智的行為，翻了個白眼。他狀似大度地往我飯盒子裏一扔，哄小孩兒一樣：“好吧給你，看你那小身板，添點膘吧。”
    我還沒來得及表現大總攻的霸氣，他就拿起湯匙挖我的白米飯。“用一塊肉換幾勺飯啊，師兄真是沒吃飽呢，擔待著點。”
    “不是我沒嫌棄，可是，那是我吃過的啊！”我還沒和誰這麼親密的共吃一碗飯過，這也太誇張了吧，不能理解！
    “沒事啊，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他挖了小半過去，幾口就塞到嘴裏。
    “……那你隨意吧。”我要是再跟他較真，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手機響了一聲，短信。我掏出來一看，李息的。
    李息：乖，我給你定甜甜圈了，馬上就外賣送到你那邊，注意收一下。
    我想我嘴角一定是帶著笑的，立即回他：定的套盒？什麼口味的。
    他那邊磨蹭了會兒，疑惑發來：甜甜圈還有好多口味？分特甜超甜和不甜麼？
    我對他毫不吝嗇地高度讚揚：親愛的，你太厲害了！這都能猜的出來！不過，我不喜歡甜食啊，我要吃辣的，巨辣，辣到菊花開的那種！
    “簡然，你還吃不吃了，不吃給我了啊。”師兄眼冒綠光地看著我的剩米飯，可憐兮兮的。
    我大手一揮，豪爽道：“賞你了！”
    “這家店老板不實在啊，四盒米飯還沒墊底呢，這簡直坑爹！”他嘟囔著，心滿意足拿走我的飯盒，開吃。
    李息的短信也及時送達，上麵寫著：不行，你吃辣第二天總是容易拉肚子，規矩你忘了？
    什麼規矩？沒聽說過啊，我這人記性不太好，是不是在做那種羞羞事情的時候說的啊，不過，那哪能當真啊！
    他發短信摳字的速度很慢，畢竟年紀大了，我還是多擔待點。
    李息：你隻能在我的監督下吃辣，而且是微量，聽話啊乖，等會吃點高熱量的。
    短信沒什麼情調，但是……好像就是離我向往的那種平淡生活不太遠。
    唧唧歪歪一陣子，我再抬頭看向小桌子時，師兄這架勢是要舔飯盒子麼！好可怕，他會不會吃人啊！
    “……師兄，你……呃。”我張了張嘴，沒找到合適的措辭。
    師兄抽了張紙擦拭嘴，悠閑地支起長腿：“那什麼，你沒吃好吧，等下扛不住了，我再去買。”
    “我吃好了，真的，特別好！”我真沒見過這麼大食量的人，在心中忍不住為他翹起大拇指。
    “吃飽了真舒服啊，簡然，收拾桌子，咱們馬上走著！”他那舒坦的模樣，讓人看了也跟著心情大好。
    我笑道：“好嘞！”
    在大學裏，能找到一個盡心盡力教授的老師不容易，在讀研時，能遇上真心幫助你的同門師兄更是不容易。師兄做起事來一本正經的，完全沒有平時半吊子的模樣，時不時地指導我具體的操作，頗有收獲。
    再漫長的夜也會迎來晨曦，我填好實驗記錄單的最後一行，成就感滿滿地湧上心頭。
    “誒簡然多謝了啊，昨天你的甜甜圈也全叫我給解決了，你是不是特別餓，吃什麼早飯，我去買。”師兄伸了伸懶腰，又去檢查了搖床上整齊的發酵錐形瓶，走過來問我。
    我熬了夜，覺得皮膚特別幹，除了水什麼都不需要，感冒才剛好，嗓子還難受著。“師兄你不用管我了，吃不下。”
    “那怎麼行！你等著啊。”師兄自作主張地蹬蹬下樓，我算著時間大概還能趴半個小時，摸出手機，看著李息昨夜發來的信息，忍不住再看一遍，想到他一本正經地為了哄我而接受無理取鬧，道歉認錯，我就忍不住嘴角上揚，心裏暖洋洋的。
    忽然手機一震，我隻看了眼手機號碼，就再也控住不住地發抖了。
    我盯著那幾個字，手哆嗦個不停。師姐們陸續進來，我已經沒力氣打招呼了，怕她們見我這種樣子，忙躲到樓梯間去。
    樓裏西邊的小樓梯，是保潔阿姨們常用的，現在還沒到打掃的時候，空蕩蕩的沒一個人。
    我坐到台階上，看整麵落地玻璃窗透過的微弱亮光，天還未大亮，氣溫低的讓人想找一個溫暖的懷抱。我手臂環著膝蓋，想哭出來，又找不到哭的理由，我迫切地想知道他說了什麼，又怕點開來看他說的是往我心上撒一把辣椒粉。我內心還希冀著他能把我當做朋友一樣，閑來發個信息聊聊天，卻又害怕他隻拿我當朋友，隻閑聊而已。
    如果他還喜歡我，我們還怎麼做朋友，怎麼隻忍心和我做朋友。如果他不喜歡我，為什麼現在又拿我當朋友，也隻能是朋友。
    愛會來，就會去。他還記得我，我也忘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