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孤煙長盡雁未歸 第106章 臘月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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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安采薇)
正值深冬之際,貓為何還會……?從未聽說敏王府上養了貓,若是將貓飼養在暖室內的話,這樣情況倒也還是有可能,但,現在那奇怪聲音是從那片小槐樹林傳來……
一時隻覺怪異,不覺腳步就向那裏邁出,盡量放輕,屏住呼吸。待稍稍靠近了些,從廊柱後向外探出頭,這一眼,倒是正好轉過了樹木遮擋的角度,看到了那奇怪呻吟聲的源頭——
——背抵靠著樹幹,是兩個男子正在糾纏擁吻。
這一眼,我嚇了一大跳,立即縮了回去。撫住胸口,大張著嘴,卻不敢大聲喘氣,還是隻能竭力屏息。
那兩人,其中那個身著黑衣的是莫山,那個跟隨在敏王身邊的貼身侍衛,而被他欺壓在身下的,我雖未看見正臉,但從那人的身形服飾,以及匆忙一瞥看到的側臉輪廓來看,應是敏王無疑。
原來敏王在離席之後,竟是來了這裏……?!
那靡靡呻吟聲忽然停下來了,片刻之後,那二人的腳步聲逐漸向這裏靠近。除了我來時的走廊,這個小院子應該並沒有其他的出入口了。他二人往這個方向走來,也就是說,我被他們發現了嗎……?
雖說也有可能他二人隻是想要進入我身後的房間。
但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我現在的境遇都不樂觀。
“七弟,你快些回去罷。”忽然,穆離的聲音從走廊那邊傳來,聽起來笑意溫和。
那兩人的腳步終於停了。
“……五皇兄。”聽見敏王應道,聽聲音,明顯帶著不悅。
“梅花舞就快結束了,”穆離說著,語氣溫和圓潤,“父皇看起來很是高興,定重有賞賜。”
“五皇兄以為如何?”敏王問道。
穆離未答,腳步聲向這裏近了一些。
“那一曲梅花舞跳得可好?”敏王問道,尾音上揚,“有沒有比你的菱妃跳得還要好看一些?”
我還不知原來青菱她也曾做過舞姬。
“七弟的眼光,自然是好的。”穆離淡笑著答,語氣仍是溫和。
“承讓。”
“不過,還是比不過你那會煮梅花清茶的側妃啊。”敏王又道,故意將尾音拖長,“五皇兄今日帶了兩位側妃來,偏偏不帶正妃周氏,淑妃娘娘可要生氣了。”
“嫻兒身子不適,”穆離答,“不宜受風寒,還在府上靜歇。沒能來赴七弟的梅花筵,確是遺憾。也多謝七弟掛心。”
……是了,他一向稱她為“嫻兒”,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總是無比溫柔。我倒是好久沒有再記起這樣的事了。
“也是,想來她們姐妹之間感情好得很。適才還見五皇兄你給淑妃娘娘呈了一封信,想來也是王妃她寫的了。”
“七弟果然心細。”穆離的語氣,聽起來依舊是溫和。
敏王說的話,沒有一句是輕的。而穆離的應對一直是輕淡溫和未變。
“……走了,莫山。”忽然聽敏王道,頓了一下,又笑了一聲,“先走了,就不等五皇兄了。”
“七弟快回去罷。”聽見穆離道。
敏王和莫山兩人的腳步聲向走廊方向慢慢遠去了,我竭力後退,將身形掩藏進廊柱背後的陰影之中,以防敏王或是莫山忽然轉過頭來看一眼。
在敏王和莫山走後,過了許久,穆離卻仍未離去。遠處傳來的舞樂聲已止,卻仍未聽見穆離往回走的聲音。
就在我猜測他會不會施展輕功走了時,他忽然就向這裏走來,走到廊柱的另一側停了下來。
接下來,最後一份僥幸也蕩然無存。
——“你出來吧。”穆離的聲音從廊柱另一側傳來,語氣冰冷,與適才的完全判若兩人。
這個,才是原本真實的他的樣子。
“……王爺,請恕妾身先回去了。”我道,說著就向來時的走廊那裏走去。
他大步走來,一下就貼近了身後,伸手從我的身後繞過,緊攥住我的肩膀,將我拉向他。
“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啊,安采薇。”他湊近我的耳邊輕聲說道,冷得透入骨髓。
又是與之前相似的警告。我不過是無意之中走到這裏,他要如何以為,我都不想再反駁了。再者,若他今日不將我帶來,我身在洛館,再怎麼也不可能走到這裏來。
隻是他攥得太過用力,疼得我不得不咬牙忍住,無法呼吸。
他卻仍沒有絲毫要鬆開手的跡象,也不說話,隻是維持著這個姿勢靜靜站著。
“……王爺再不回去,不好罷?”我咬牙道。
他仍是不語,片刻之後,他忽然用力掰過我的身體,逼我轉身麵向他——腳下不穩,一下向後倒去,正摔在廊柱上,整個人撞了上去。
他緊緊逼近,俯身低頭,不過眨眼之間,他的唇竟緊緊貼了上來,氣息溫燙,舌齒之間竟是染過淡淡茶香……是後來的那一壺茶麼……莫名的糾纏之間,衣衫竟也被他的手強行褪去了一小半,露出的肩一下觸到冰冷的空氣,卻又在同時被他的手摩挲著,禁不住顫抖。
竭力想要推開他,即使明知隻是徒勞。
因是在敏王府上,所以這是必須要演給可能藏在暗處的某些人看的麼……?我所能想到的,隻有這樣一種解釋。
我不再掙紮,片刻之後,他也停了動作,下巴輕擱在我的額前,將被褪了一小半的衣衫拉起,呼吸很快恢複平靜,放開了手,後退一步,轉身邁步。
我回過神,跟在他的身後向來處走去,始終保持著三步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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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從敏王府回毓王府的路上,分明是臘月寒冬了,卻還是下起了雨。陰雨連綿,雨水墜落在地,一點點打散原本就細碎不堪的薄薄積雪。
抬眼望去,朱牆連接,巷道幽深。從看到那水榭戲台的一瞬,那個在心中不斷浮起,又不斷被我強行壓下不去想的熟悉身影,再一次浮現在眼前,無比清晰。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餘太息……”
那時,隔著雨幕,燈火圍繞的水榭戲台上,他獨自一人,舞步輕展,長袖曼旋,清音空靈,清聲唱著那一曲渺渺湘君。
歲月流逝,轉眼間,已是這許久未曾聽聞過他的消息。
雨屐為地上流淌的雨水打濕,冰冷的感覺進一步從腳底向全身擴散。回了洛館,喜兒立即取來了暖爐,更換衣衫,又熱湯沐浴,才稍稍身子回暖了一些。
臨窗而坐,窗外,回廊的陰影處似站著一個黑衣人。認出了是蛛影,他也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
“王爺讓我轉告,請夫人今後小心一些。”他在窗外躬身道。
“……好,多謝了。”我道。專程讓蛛影來轉告,真是又讓他費心了。
“夫人,莫山他是梁王的人。”蛛影道,說得極小聲,正正好隻我的距離能夠聽見。
“……這也是王爺讓你說的?”我問。
“是。”蛛影答,躬身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就算他特地讓蛛影來轉告這樣的警告,若非他允許,今後我又有何機會得以出這洛館?更不必說還有什麼可能去招惹敏王或是莫山。他們之間的爭鬥,我何曾有意參與過?
“丁香,去取些清水來。”
當時腳下故意去踩了一下倒了那一壺茶在上麵的地麵,在下雨之後,我赤腳換上了雨屐,將鞋履收好了。待回洛館之後,再當時將黏在鞋底的土礫浸入水中,待雨停後一日,將水倒在收在暖室內的一株草的盆中。及至次日,那一株草,已枯黃了一半。
茶葉是穆離直接讓人從洛館中取來的。
那一壺茶,首先肯定是要獻給聖上,其次是諸位王爺以及諸位後妃。梅花落下看似偶然,但若有心,例如在枝杈之間綁上人眼看不見的細絲線之類以作控製,都是可以做到的。
目光落在那一株枯黃的草上,這原是入冬之後從院子中移到暖室內的。
那些草之間,今夏,曾有流螢飛舞之景,是這數年來第一次在洛館見到。但大抵隻是今年忽然那裏就吸引了許多螢火蟲來,並無什麼特別的緣故罷。
就像從前的那些事,我原自以為他心中亦有所動時,其實他不過是未曾拒絕我這個一心妄念的癡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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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後:不知道能不能過審核……不過肩膀在胸以上嘛,對吧對吧T^T
細節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