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藤再次出現在棋院，已經是一周之後的之後的手和賽了。
    按理來說，雖然頭銜者隻有手和賽是必須參加的，但是對於棋院安排的工作，他們一般是不會拒絕的。即使因為某些事情實在挪不開時間，也大多會拜托別人幫忙替班：不管是學生還是朋友，願意幫忙的大有人在。不打一聲招呼就翹班的行為，太幼稚，太不負責了。
    進藤顯然對這一點自認理虧，因此他到了棋院，徑直去了辦公室。
    “進藤啊進藤，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出野無奈地看著他，“我以為你都改掉這個壞習慣了，怎麼又舊態複發了呢！”
    “抱歉啊出野先生。”進藤愧疚道，“上周手和完回去突然發燒到將近四十度，昨天溫度才降下來。母親忙著照顧我，也忘了打電話請假這回事。”
    “發燒四十度？！”出野都震驚了，條件反射的伸手想要探進藤額頭的溫度，被後者躲開後燦燦地坐下，“這都快要夏天了，怎麼會突然感冒呢？”
    “可能是病毒性的吧。”進藤揉揉鼻子，又往出野鞠了一躬，“非常抱歉，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
    這下反倒是出野不好意思了，麵對這種情況，指責也沒什麼道理。“這個嘛，感冒發燒，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行了，以後注意保重身體，有事及時跟棋院說。先去手和吧！”
    這一耽擱，進藤到達手和室時，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塔矢在跟倉田討論些什麼，緒方和座間也在打譜。隻剩森下一個人坐在棋盤前。顯然，森下就是進藤今天的對弈者了。進藤還來不及理清楚不是跟那個人對弈究竟是開心開始失落，見他進來，倉田抬頭大聲的招呼便打亂了他的思路，“進藤光，你上周的大盤是怎麼回事？幸好有塔矢救場，不然你死定了！”
    坐在他對麵的塔矢被這麼一提，也條件反射地抬起頭來望向進藤。然而，在兩人目光對視的一刹那，塔矢似乎同樣是條件反射般，移開了目光。
    他不願意見到我。
    這個認知讓進藤腦袋裏一陣眩暈，幾乎站立不穩。如果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藤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會徹底扭曲。
    他究竟，還在期待什麼啊！
    這樣的反應，再正常不過了，不是嗎？
    “上周臨時有點事。”不想多說，不想……讓自己看上去更加可憐。進藤走到棋盤前坐下，微微頷首，“請多指教。”
    經過一天的時間，進藤更為清晰地感覺到，塔矢在躲著自己。
    完全避免雙目對視，中午一暫停就自己率先出去，下午結束後也婉拒了倉田複盤的要求先行離開……
    盡管對這種反應有所預測，盡管已經盡量保持平常心，盡管一再告訴自己這些都是自己貪婪的代價。但是，當真的被像是麵對病毒一般避而遠之時，還是會覺得心髒要炸裂開一樣難受。
    他認識的塔矢亮是一個從來不會逃避，在任何逆境下都隻會想著如何麵對的人。即使當年被他“我再也不跟你下棋了”的方式羞辱，塔矢也隻是積極想其他辦法。
    而現在，“那樣”的塔矢亮，想要避開他。
    在這樣的情況下，進藤當然沒有厚臉皮到跑去棋會所讓雙方更加難堪。所以在對弈結束後，他主動問森下道，“森下老師，要複盤嗎？”
    一直板著麵孔神色嚴肅的森下愣了愣，點頭道，“好。”
    在一旁剛剛結束對弈的緒方和座間把棋子收拾好，幹脆也坐了過來。四人一起將兩盤棋複盤結束後，緒方起身理了理衣服，“一起出去吃點什麼嗎？”
    森下和座間都表示沒問題，倒是進藤再三猶豫了下，還是道，“我有點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哦？”緒方推了推眼睛，“直接回家？”
    “嗯。”進藤將棋子都收進盒子裏放好，便禮貌性地伏了伏身，“那，我先告辭了。”
    回去的路上，進藤還有心思想，今天中午塔矢急著出去，是不是因為江口杏送了午餐來？對弈完直接離開，是不是想多留點時間和江口杏在一起？
    之前就有想過，如果表白失敗，塔矢為了讓自己更死心，答應江口表白的幾率應該會直接翻一倍吧。
    那時候，也是被突然出現的追求者和塔矢父母隱含的態度擾亂了心神，拚著一股氣，抱著背水一戰的想法把塔矢強行帶到海邊，強行阻隔兩個人見麵，強行告白，然後……可以說不出所料地被拒絕。整個過程簡直像弱智一樣，毫無理性可言。現在想想，他那時候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也說不定。
    如今，塔矢已經把不願意有交集的意向表現地如此明顯。下一步的走向，應該會像夢裏那樣，兩個人漸行漸遠，最終也隻是見了麵客氣又生疏地問候幾句的關係吧。
    回想兩年前，“隻要我們能一直在一起”，抱有的這種天真的想法，最終，還是被自己的衝動和魯莽毀的七零八落。
    我真的是……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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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藤的感冒根本不是他所說的病毒性，而是他自己告白被拒，作死地在沙灘上吹了大半夜冷風的後果。多年沒有得病，這一下來勢洶洶，燒了又降降了又燒，反反複複將近一周。直到昨天溫度才稍微穩定下來，但明顯並沒有好徹底。周二手和回去後立刻又飆到三十八的體溫證明了這一點。於是，進藤向棋院推掉了接下來一個月除了手和外的所有工作，打算好好調整一下。不管是身體……還是心情。
    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他仍然不想跟塔矢老死不相往來，工作方麵也不現實。所以他必須收拾好自己的個人情緒，重新學習如何正常地相處。
    然而在接下來幾次手和裏，塔矢都帶著明顯的回避行為時，進藤也隻能苦笑，餘下一聲歎息。
    在這段難受憋屈的日子裏，伊角來探望時明顯春風得意的神情大大刺激了進藤脆弱的神經。如果不是看他手上提著藥和果籃，進藤發誓一定會把這家夥趕出門外。
    伊角對於進藤矛盾又糾結的心情一無所知。他見進藤神誌清醒舉動自如，隻是一臉仄仄，還調侃了一句，“不是感冒嗎？怎麼一副失戀的表情？”全然不知自己無意間真相了。
    “看你這麼得意，跟上野和好了？”
    伊角摸了摸臉，怎麼也遮不住的笑意從眼角漏了出來，“這麼明顯？”
    “……”進藤都懶得理他。
    “說起這個，下周末是賀的生日，我們打算在家裏辦個小型生日會，晚上八點開始。”伊角上下打量了一下進藤，“你能來吧？感冒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進藤咳了兩聲裝虛弱，“我還在發燒……”
    “少來這套。”伊角沒好氣地把帶來的藥扔到他身上，“裏麵什麼藥都有，趕緊吃了好起來。”
    “好啦，我知道了，一定準時到，行了吧。”進藤被這一大包嚇了一跳，翻了一下，見裏麵風熱風寒病毒過敏性各種感冒的藥一應俱全，不由失笑，“你這是把藥店搬來了？”
    “……吃你的藥吧。”

    作者閑話：

    卡文好難過……
    沒那麼快在一起，還得糾結一段時間。主要是有一個我開這篇文時就想寫的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