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千江有水千江月 17、比賽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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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你們昨天都見到歐洲隊了?”
次日,總算睡飽了的幾人聚到一起,伊角想到似乎昨晚半夜有人在敲門順口問了一句,這才知道進藤塔矢已經下一步見過對手了。
“啊,算是吧。”進藤持續心不在焉的狀態,塔矢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這家夥昨晚見了方禦就不太對頭。當時幾人簡單打過招呼,考慮到彼此都很累了,紛紛決定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具體的比賽安排明日再說。進藤卻特意留下來,不知道跟方禦單獨說了些什麼。
“什麼叫算是?”和穀不滿地追問,“看上去怎麼樣?厲害嗎?歐洲人是不是特顯老?”
進藤還沒答話,越智先表達對這種無腦問題的不滿,“長相怎麼可能看得出實力?”
和穀立刻反唇相譏,“至少你的長相一看就不是高手。”
伢木頭疼道,“你們少吵兩句,讓進藤說。”
進藤總算從迷離的思緒清醒過來,定了定神笑道,“昨天那麼晚,大家都困得不行,打了個招呼就各自回去睡覺,哪裏有閑情關注人家的長相?”
“這話也沒錯。”盧原不甚在意道,“反正對戰對手都要等到明天抽簽才能知道,現在想太多沒意義。”
“但願我們不要抽到自相殘殺的情況吧。”伊角猶豫道,“說起來,這種賽製,運氣也占挺大一部分啊。”
眾人都各懷心思地沉默了。這種比賽,既是團體,又是個人。如果同一個國家的兩個人抽到一起,要不要放水以保留實力?還是管它三七二十一,幹淨利落地廝殺一場再說?
他們這個隊伍最強的無疑是倉田進藤塔矢三個人,如果撞上他們,又該怎麼辦?
“咦?那邊進來的是不是就是歐洲隊?”越智坐的位置正對著大門,於是,幾個長相一看就是歐美風的人一進來,他便眼尖地看到,隨即出聲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嗨,進藤君,塔矢君。”走在最前麵的赫然是方禦。說起來方禦作為亞歐混血,身材還是偏亞洲一點——身高不到180,體型也偏瘦,穿著白襯衣架著副金邊眼鏡,分明是有著大學男生的書卷氣。“昨天太晚都沒能好好打招呼,你們好,我們是歐洲隊的參賽隊員。”他前半句用的日文,後半句自我介紹卻是用的英文,想必是顧慮到其他隊員的情緒。
倉田不在,這種場麵理所當然地由塔矢出麵,他站起來,臉上瞬間就掛上彬彬有禮的“棋院貴公子”式微笑,“你們好。昨晚睡得還好嗎?”
“還行吧,就是Ivy有點認床。”方禦笑著拍了拍站在他身後的大男生的肩膀,引來對方不滿地抗議,“那我們先去用餐,以後再聊?”
“好的,用餐愉快。”
方禦將這句話翻譯給隊員聽,又向餐桌上的其他人禮貌一笑,這才跟其他人走向另一張大圓桌。
伊角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他很會做人嘛。”
“身為中國人,卻能作為歐洲人的代表帶隊來韓國進行比賽,說他是進藤那樣的愣頭青,你信嗎?”越智嘲諷,順便射了進藤膝蓋一箭。
進藤表示膝蓋很痛……“越智,我有惹到你嗎?”
塔矢則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進藤一眼,雖然之前兩個人並沒什麼互動,甚至話都沒有搭上一句,但他敏感地從那種微妙的氣氛中察覺到了某種隱秘的心照不宣。
方禦……在昨天之前,進藤和他之間,應該沒有任何關係才對。
吃過飯,眾人便各自解散。塔矢原本準備回房間休息一下複個盤,卻被進藤拉了一下肩膀,“好久沒來韓國了,出去逛逛?”
他轉念一想,大賽前夕,放鬆一下也是應該的。於是欣然道,“好啊。”
他們從酒店出來,一時並沒有什麼目的地,於是就先順著這條街一路走下去。
考慮到下棋需要安靜的環境,酒店並非坐落在城市中心,而是略微近郊的位置。街道兩邊零零散散地有幾個小店鋪,看上去也是賣紀念品居多。路上沒有什麼行人,隻有一些孩童在玩些不知名的小遊戲。受這種安靜的氛圍影響,兩人之間一時無話,氛圍卻並不覺尷尬。
“哈哈!我又贏了!巧克力給我!”
“少得意!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切,運氣也是種本事!”
突然傳入耳朵的吵鬧聲讓兩人都循聲望去,見一群小孩子圍坐在一張凳子上,那凳子上有一張紙樣棋麵,那群小孩子正用兩隻鉛筆繪出不同的形狀當做棋子。
“看起來在下五子棋。”進藤興致勃勃地探頭張望。
塔矢則好笑地看著,暗暗感歎明明一米八幾的大男生卻像個小孩子一樣,“想去看看?”
“唔……算了吧,”進藤麵部扭曲了一下,不甘不願地繼續往前走,“又不是圍棋。”
“喂,誰才是圍棋白癡?”
進藤裝傻道,“啊?誰啊?我不知道啊?”
“你這家夥。”塔矢搖搖頭,一時心底數念閃過,卻什麼也沒說。
街道的盡頭是一片小空地,胡亂擺放著一些廢棄鋼筋。兩人一路走來,也不想立刻掉頭回去,於是便決定稍微休息一下。進藤大大咧咧慣了,毫不介意地一屁股坐在某塊金屬上,倒是塔矢,也沒顧忌自己一身休閑西裝,悠閑地在另一邊坐下來。
“喂,我們來下盲棋吧?”最終還是沒忍住,手癢癢的某人咳了一聲,也沒等對方回應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你知道什麼是盲棋嗎?猜你這種好學生也沒有玩過這種遊戲吧?很簡單的,就是沒有棋盤和棋子,兩個人在腦海中……”
“不用解釋,我會下。”塔矢微微一笑,坐直了身體,“第一局我執黑吧。三列三行,星。”
“咦?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塔矢這種乖乖牌也會玩這種雖說很考驗記憶力,但也正因如此大大減少了技術含量的東西。進藤隨口感歎了一句,便立刻收斂心神——即使如此,對手是塔矢亮,稍不留神就會被殺得慘敗,“十七列十六行,小目。”
雙方又行了數步,神色都還挺輕鬆。盲棋算是挺特殊的存在,它隻適合跟高手下。想想吧,兩個菜鳥,下個十分鍾,估計連自己下過什麼地方都忘掉了。
塔矢一邊隨口說出自己的棋步,一邊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自己第一次下盲棋,那還是在八年前的海王,莫名其妙空降到海王圍棋賽的自己被兩個不服氣的人挑釁,後來幸好被日高學姐解圍……無論如何,那都算不上如何溫馨的回憶。
但是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是太過自私和驕傲了。想必,也讓很多人大傷腦筋吧。
這並不是如何重要的對決,不過是手癢的兩個人在大賽前夕為了放鬆心情的隨性之舉。於是不一會兒,兩人便收官結束,進藤贏了一目半。
“嘿嘿,這可是個好兆頭。”進藤喜氣洋洋的,“看我明天也殺你個片甲不留!”
塔矢冷冷地潑他冷水,“我們明天對戰的幾率隻不過是三十一分之一。”再說了,如果他們倆真的在這種淘汰製的比賽中第一局就碰上,日本方估計都要哭了。
“切,這隻是壯聲勢好嗎!”
“你不會天真到以為吼兩聲就能確保勝利吧?”
“至少精神上激勵了,能增加贏的幾率吧!”
“果然天真。”
“你說什麼?!”
習慣地鬥著嘴,原路返回時,又遇到了那幾個下五子棋的小孩。他們估計對一張紙上的廝殺膩味了,這會兒跑到一邊,也不知道在玩些什麼,一群人抱成一團,笑鬧聲簡直突破天際。那張凳子,那張紙質棋盤以及兩根鉛筆,就靜靜地躺在那裏,風一吹,鉛筆咕嚕嚕地滾了兩圈又滾回來,無端透出一股淒涼。
“……把我拉下圍棋這個萬丈深淵的,可是你啊,”進藤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戳了戳塔矢的手臂,“你要負責哦。”
塔矢清澈透亮的眼眸直直地盯了進藤一會兒,看不出什麼情緒,半晌微垂眼睫,微微一笑道,“……”
“啊,你說什麼?”進藤沒聽清。
“那就追上我啊。”塔矢輕描淡寫地說,頓了頓,沒等進藤義憤填膺地反駁又道,“不早了,回去吧。”
晚餐之後,倉田將眾人聚在一起,大致講了明天的一些安排:“八點半在二樓餐廳門口集合,再一起去比賽的十六樓。到了會場會立刻還是抽簽決定當日的對手,九點半比賽正式開始,遲到者不戰而敗。有什麼問題嗎?”
伢木有些猶豫地問,“如果我們內部選手遇上了,該怎麼辦?”
“參賽人數比例來算,這種可能性不小。”倉田毫不猶豫道,“該怎麼下就怎麼下。不要因為這是國際賽就差別對待。圍棋的世界任何人都有可能下出精彩絕倫的棋局。所以,無論對手是誰,我都要你們全力以赴,明白嗎?”
“明白。”
“很好。今晚好好休息,明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