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少年不識愁滋味 10、北鬥杯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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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到北京的航班時間並不算太長,將近三個小時,卻足夠讓某些精力過剩的家夥百無聊賴到想吐。
“喂,還要多久啊?”
旅程才過去一半不到,進藤就忍不住第三次戳了戳坐在右邊的塔矢亮,問出這個幾乎讓塔矢要暴走的問題。
考慮到這畢竟是在飛機上,還有別的旅客,塔矢忍住了痛罵那家夥一頓的衝動,但他額頭已經蹦出了隱約的青筋,“你如果實在無聊,可以看棋譜。”
“不用這麼用功吧,”進藤用一種“你太不人道了”的控訴眼神看著塔矢,“連著下了半個月,我現在想到‘棋’這個字都想吐。”
“想吐的話去後麵。”
塔矢亮實在不想理會這個家夥,他敷衍一句,又把精力投注在手中的書上。
然後,進藤光就真的跑到後麵去了==一直到還剩十五分鍾飛機降落,機長要求旅客坐回座位係好安全帶時,他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你跑到哪裏去了?”
“嘿嘿,飛機尾部有提供吃的哦,還有飲料。”
“……”原來是去蹭吃蹭喝。
下了飛機,自然有中國棋院的人在出口等候,很遠就能看到舉著畫有圍棋LOGO大牌子的人,於是輕易地回合了。
負責接待的是去年就拿到“棋聖”頭銜的楊海,也是本次比賽中國隊的領隊。作為一個當了三年領隊的人,他和倉田完全是一副熟人的姿態擁抱了一下,然後看了一下參賽選手,“咦?今年有新麵孔啊。”
“是啊。”倉田把越智拎到前麵,“這是越智,已經打入頭銜循環賽了,不錯吧?”
“啊,你好。”
“初次見麵,你好。”越智微微俯身示意。
楊海摸了摸下巴,開始詭異地嘿嘿笑,“嗯?又是你們兩個?”他看著微笑著站在一邊的塔矢亮和探頭探腦的進藤光,“塔矢,名人老師身體還好吧?”
“是,家父一切安好。”塔矢亮用官方用詞回答道。
“喂,進藤光,你在看什麼呢?”
“啊?沒,沒什麼。”進藤這才回過神來一樣,在書包裏摸摸摸,摸出一封信來,“這是伊角讓我轉交的,他說這次沒能一起來很遺憾。”
“哦,那小子最近怎麼樣?”
“伊角很厲害的,他也已經打入頭銜循環賽了。”
又寒暄了幾句,一行人前往下榻的旅店。是一家離棋院很近的酒店,據說本次參賽的選手都會住宿在這裏。因為語言不通的問題,楊海拿了幾個人的護照去前台checkin。
“怎麼樣,緊張嗎?”倉田問道。
“不會。”塔矢亮平靜地回答。已經參加過兩次北鬥杯,數次國際比賽,也曾經多次飛到北京來見父親,塔矢亮此時是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進藤則是一貫地沒心沒肺,所以說,隻有越智謹慎地回答說,“還好。”
出發前,倉田特意單獨對越智道,“知道嗎?三個人中,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了。你跟兩年前的社很像,還沒有足夠的頭銜賽和國際賽的經驗,會受到比較大的環境幹擾。這一點沒人幫得了你,你得自己克服心理上的問題。”
“進藤,高永夏來了。”塔矢亮突然道。
進藤光的身體幾乎是瞬間就繃直了,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顯出幾分刀削般的淩厲。他剛轉過身,就看到正推開酒店大門,一邊漫不經心地跟一個少年說著話,一邊大步走進來的紅發青年。而那青年一抬頭,也正正對上了倉田一行人的視線。
北京城的夜晚,比之東京少了幾分光怪陸離的不安,多了些曆史沉浮後的穩重和大氣。夜色如水,空氣微涼。進藤獨自一人斜靠在酒店每層樓提供的露天陽台上,微微走神地望著天空。
酒店的十二層被包了下來全部提供給參賽選手和相關工作人員,從這個角度,能看到日本隊的幾個房間。他自己的當然是一片黑暗,倉田老師的也一樣——大概是出去喝酒了吧,越智和塔矢的房間都亮著光,估計在打譜或複盤。
明天是日本對中國,他的對手仍然是林世振——一個已經在北鬥杯上對弈了兩次的人,而不幸的是,他還從沒贏過他。第一次以兩目之差敗北,第二次中盤認輸。
兩年的時間裏,所有人都在前行。
回想起下午的相見,實在是一出鬧劇。高永夏習慣性地挑釁,他自己習慣性地罵回去,秀英習慣性地勸阻,塔矢習慣性地命令自己“閉嘴”,倉田和安太善習慣性地添油加醋……越智和韓國其他選手近乎目瞪口呆地看著,楊海回來時頭都大了,用中文罵了一句,他至今不知道“口食”是什麼意思。
中國舉辦方好不容易把兩方人馬分開,高永夏仗著身高優勢俯視了進藤幾秒鍾,突然唇角一扯,扯出一個輕視的笑來,然後他維揚下巴,轉身就走。走之前,說了一長溜韓文。
留下來的秀英在進藤的逼迫下尷尬地為韓國不靠譜的領隊圓場,“他說……你兩年了,都……都沒啥進步……”
“……等著瞧吧,”進藤咬牙切齒道,“等著瞧吧,你這混蛋。”
整個過程過,塔矢亮除了“閉嘴”就沒說過別的話,直到秀英跟韓國隊剩下的人追著高永夏離開之後,他才鎖緊眉頭瞪著進藤,一臉不耐煩和暴躁。
“你是有多幼稚?嗯?!”
“唉……”進藤無奈地閉上眼睛,把腦袋擱到自己的手肘處。幼稚……這個詞用得非常恰當,他確實很幼稚,明知道高永夏並不是輕視本因坊……不,並不是輕視sai,明知道這是三國聯合舉辦的國際大賽,明知道這裏是北京公然顯出出韓國領隊不和會讓所有人不方便……
但是,也許是想要對自己曾經“不重視”sai的愚蠢舉動有些許的補償,或者說,他潛意識裏,把高永夏當成了曾經那個自己,“你根本不知道秀策有多強大!”兩年前那句話,既是吼給高永夏聽的,也是吼給自己聽的,吼給以前那個“根本不懂sai有多強大”,的進藤光聽的。
說到底,他隻是想為自己曾經的無知贖罪吧。
“不能這樣了啊……”他微微仰起頭,不知不覺,視線就投注到了那間亮著光的房間,似乎透過淺藍色的窗簾,可以看到那個人正一本正經坐在棋盤前打譜的樣子。
“不然……他們會傷腦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