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0.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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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感應到宋彌生的氣息,但是鳯月還是猜到了可以在哪裏找到他。
四年前鳯月回到東隅生活的小院,秦叔絡保留了下來,甚至派人時常去打掃,但是他自己始終沒有勇氣再踏進去一步。
鳯月一進小院就見到了宋彌生,他正微微仰著頭,望著院中那棵開得正好的櫻花樹,熟悉的場景讓鳯月一陣恍惚,樹下的軟榻上已經沒有了,但是四年前秦叔絡做的那個輪椅還在,隻是多了老舊的痕跡。
鳯月仿佛見到了當年坐在輪椅上的自己,至今能夠感受到,那種生命漸漸逝去的絕望,鳯月見宋彌生的視線也停在了輪椅上,於是走近宋彌生身邊,試探性的叫了他的名字,“彌生…”
宋彌生並沒有回應他,就連一個視線也吝嗇的,沒有給他。
鳯月心裏難過,繼續說道:“彌生,這一次我是真的想起…”
宋彌生始終沒有看他,隻是指了指那個輪椅,自顧自的說起了話,“四年前,他就坐在那裏,我也站在這個位置,我把自己放在塵埃裏,去祈求他的原諒,可是他連一句話、一個視線,都沒有施舍給我…”
鳯月驚訝於宋彌生話裏的內容,他到死都沒能等到他,怎麼會…
宋彌生並不知道鳯月心中的百轉千回,繼續說著,“…他讓綠之對我說,對不起——當時我很難過,一句對不起,就要抹殺我對他付出的情意嗎!…我憤恨的離開,可是我不知道這一別,成了永別。”
“最可悲的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綠之的欺騙。當初…他根本就沒有聽見我所說的話吧!中了‘虛無’之毒,逐漸消失的感官,在他獨自承受生命的消逝時,一直等待著我的到來…
可是這一切我都不曾知曉。倘若我不那麼自憐自哀的輕易放棄對他的信任,倘若我能早一點來見他…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他就不會獨自絕望的死去了。
如今,我走著他當初走過的命途,我感受著他所承受的一切絕望,聞不見、聽不見,一片灰色的世界,以及逐漸失去的感覺…”
“阿月他當初一定很痛苦吧。痛苦的承受這好似被全世界遺棄的感覺,就連親自結束痛苦的能力都沒有…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綠之也不會這般對他,我親手殺了綠之,我替他報了仇,我也快死了…
若有來生,願我受一生淒楚,換他百歲無憂。
若有來生,願他享一世歡顏,與我再無瓜葛。”
鳯月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愣怔在原地,直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傳入鼻間,鳯月才醒悟過神來。
微風吹過,揚起宋彌生的發絲與衣角,散在身後雪白的發,一寸一寸,正被鮮血染紅,宋彌生胸前的傷口再次崩裂,猩紅的血液不停的湧出…
宋彌生催發了‘虛無’之毒。在他體內蘊含的靈獸之力的氣穴,幾乎被破壞殆盡,但是在感受到危險那一刻,出於保護,被靈氣自身強製封閉住了,。
但是身體太過虛弱,無法承受‘虛無’之毒的霸道,這具身體正在逐漸的毀壞。
失去存活的意誌的宋彌生,生命逝去的更加迅速,鳯月心中劇痛,摟住宋彌生失去力氣的身體。
胸前的血跡還在加深,鳯月有些無措的捂住傷口,嘴裏急急喚著宋彌生,“彌生,我想起來了,這一次是真的…你醒醒,不要丟下我…”
————
最後還是金長老幾人及時趕到,製止了近乎狂亂的鳯月,讓他在掌心劃開一道口子,覆在宋彌生胸前的傷口處,然後將‘虛無’渡進了鳯月的體內,最後運用神獸之靈力化解……
宋彌生整整昏迷了十日才醒過來,但是除了柳慕昇以外,他並不認識其他人。他的記憶停頓在五年前,隻記得自己和青鶴前往東隅,準備向東隅的皇帝借一借芙蓉玉絡。那是宋彌生和鳯月還未相遇的時間…
鳯月得知後並沒有難過和遺憾,能夠救回宋彌生的性命,已經萬分慶幸,如今他忘記一切,那便重頭來過,再次相愛就是了…
再過了幾日,親自傳信去半月穀的傅翌塵和卿雉,也終於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月臧月鳯和鳯古。
原本卿雉對他們說了虎予的情況,所以三人也是做好了不能相認的準備,哪知一見到那熟悉的人兒時,鳯月已經率先開口喚道:“爹爹,父皇,小鳯你們過的可好。”
生死離別後的重逢,溫暖了所有人——
由於上神恩澤已經尋至,神獸終將歸族,賜下神澤,所以大部分人還是要再回南零。
拖家帶口,原本隻需六人前去的路程,增加到了十七人的龐大隊伍。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到了南零的萬河鎮,雲闌四人回了他們當初住的小院子,因為還會回半月穀,所以鳯月打發金長老與鯉因先回了木巫,並帶回了七日後賜下上神恩澤的消息。
宋彌生本來打算回白亓去的,奈何念生黏他的緊,又受了鳯月有意無意的暗示,念生更是吵鬧著一定要宋彌生跟在鳯月身邊,所以宋彌生無可奈何的也跟來了萬河鎮。
宋彌生這些日子仍舊對鳯月保持距離,不管鳯月如何熱情的對待他,都是冷淡回應。
因為鳯月心中一早就有了打算,所以對於木巫神澤的事情他並沒有告訴宋彌生。
當七日之後,宋彌生一早醒來不見鳯月時,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而月臧和蘇昃也不在。他便帶著一直粘著他的念生出了穀,直接去了雲闌幾人居住的小院,但是也沒有見到雲闌和采桑,他心中的不安更加的濃烈。
最後還是月鳯說漏了嘴,“小月和爹爹他們回木巫做勞什子的恩澤去了,他沒有告訴你嗎?”
月鳯不知宋彌生聽到這話時,為何一瞬間麵如土色,正準備開口詢問,宋彌生已經慌張的把念生交給了月鳯,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鳯月與時俱來的威嚴,讓跪倒在他腳下的木巫族人,尊敬而崇拜。
鳯月在虛空之中單手畫出陣法,然後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一時間風雲變色,鳯月體內強大的神獸靈力,源源不斷的湧出,就連左臉上的虎印,跳躍到了虛空之中,融入那道聖潔的陣法,充滿力量與純淨的金色的光圈向外擴散而去,包裹整個木巫領地。
神澤一結束,透過祭台上的光壁延伸一道光柱直聳入雲霄。
鳯月收了手勢,轉身對木巫的族人朗聲說道:“吾已將神澤賜下,上神恩澤,定佑爾等五百年平順無擾。”
話一說完,鳯月便踏入了光柱之中,木巫的族人雙膝拜下,齊齊高聲說道:“恭送虎予大人,吾等終身侍奉神明,吾等必善待神之恩澤…”
宋彌生慌忙趕來時,隻來得及見到那飛身而去的身影,心中一空,望著那逐漸消失的光柱,喃喃自語,“你終歸又丟下了我嗎?”
眼淚洶湧而下,宋彌生止不住的無聲責問:你既然選擇離去,為何還要救我,為何又留我孤單一人…為何,為何…
宋彌生恍恍惚惚的回了半月穀,此時已經黃昏時刻,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回來這裏,可是感覺好像有一種莫名的牽引,等他回過神來,竟被眼前似夢似幻的場景感動的落淚,他不敢妄動,他怕這隻是他的一場綺夢。
鳯月嘴角含著笑,牽著念生逆著光站在不遠處,念生一見到他就丟了鳯月的手一下子奔進他的懷裏,軟糯的童音響在耳邊,“二爹爹你終於回來了,我和爹爹等你好久了。”
真實的觸感,讓宋彌生明白這不是他的幻覺,原本已經化身而去的鳯月,此時正真實的站在他的麵前,一瞬間,宋彌生就像一個走丟的孩子找到了家一般,好似被拋棄的痛苦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原本木訥的神情也生動起來,他死死的摟緊鳯月,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的摟著他。
“為了我們以後的生活不被打擾,所以想要讓他們親眼見到虎予的化身離去,很抱歉沒有提前告訴你,我其實是想悄無聲息的做完這些後續事情,然後和你離開,去過想過的生活的。對不起,又害你難過了。”
宋彌生此時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喜悅,他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此時鳯月在他身邊,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被遺忘在一旁的念生,不滿的扯著宋彌生的衣袖,“二爹爹,生兒也要抱抱。”
宋彌生抱著鳯月有些舍不得放手,耐不住娃娃一臉渴望的樣子,鳯月將念生抱起合在兩人胸前,讓宋彌生剛好將兩人一同抱在懷裏。
“彌生,生兒剛才跟我說,想要一個妹妹,我們以後再要一個孩子好不好?”
“恩……可以多要幾個嗎?”
“……”
“爹爹,生兒想要很多很多的妹妹。”
“……”
大小兩隻可憐巴巴看著鳯月,讓他無力招架,最後紅著臉點了點頭。
兩隻立馬在臉上揚起了大大的笑容,極度像似的眉眼透著滿滿的歡喜。
經曆太多變故終於走在一起,苦難過去,剩下的盡數是甜蜜與幸福。
鳯月心想,能與宋彌生相遇,這便是上神賜予他的恩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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