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繁華織錦，如幻如夢，江南水鄉永遠都是那麼唯美。
    煙雨飄搖，恍若隔世的仙境，讓人墜落其中，不想清醒。
    綠樹成蔭，百花怒放。
    阿蠻騎著馬跟在陳茜身後，一句話也不說，陳茜一個人在前自言自語“叔父還是沒抓住我，他一定會派人去吳興找我的。”
    未聽見少年的回答，陳茜勒住馬兒韁繩返回去停在阿蠻麵前，兩人麵對麵。陳茜那雙戲謔的眸子有著幾分笑意“阿蠻，貌似從那晚開始你就不怎麼理我了？為什麼？”
    阿蠻抬頭，不明所以地問“哪晚？”
    “你摔倒的那晚。”
    “……你看啊將軍……那是你和夫人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
    “我就怕阿蠻你也想突然找個媳婦什麼的。”
    “我連我自己都養活不起哪裏有錢財與精力去養個媳婦？”
    “這就對了，跟著我，每個月我會付給你工錢，你攢個一兩年就可以討媳婦了。”
    “再說吧。”
    說實話他現在還沒想過要成家立業的事情，不說沒有女子肯看自己，就算有女子肯看自己就他現在的情況還是難以接受一個女人走進自己的世界。
    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突然一個人的世界裏又闖進一個陌生人然後從此揮之不去，他韓蠻子還沒有適應有這個男子的生活。
    “不說了，快走，的好些時日才能到吳地，你走前麵，快點。”
    “我不怎麼會騎馬……”阿蠻笑的有點勉強“將軍，我不怎麼會騎馬……”
    陳茜無奈地看了看煙雨迷蒙的天空，走近阿蠻，伸手“跟我騎一匹馬，我邊走邊教你騎馬。”
    阿蠻伸出手，陳茜皺眉“阿蠻，你這手跟女人的一樣，比女人的還漂亮該怎麼拿兵器？”
    “將軍……”
    “我貌似跟你說過叫我什麼來著，你再叫一聲試試？”
    “……”阿蠻幹脆不說話了，陳茜貌似很熱衷於看阿蠻出糗。
    “哈哈哈……”大笑一聲一把握住阿蠻的手一使勁阿蠻便已到了陳茜的馬上。
    回建鄴剛碰到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和自己騎著一匹馬，陳茜雙手穿過阿蠻的腋下雙手勒住韁繩在阿蠻耳畔道“阿蠻，騎馬要穩，雙腿必須夾緊馬肚，雙手勒住韁繩，身體保持平衡，跟上馬兒的節奏，不要讓他把你從馬背上甩下來就好，像這樣——”陳茜將馬兒韁繩一勒，馬兒嘶鳴一聲，後邊的馬兒跟上，陳茜道“出發咯～”
    阿蠻心驚膽戰，在馬兒狂奔出去的時候他突然回身緊緊地抱住了陳茜的腰身，陳茜唇角有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畢竟還是個孩子。
    煙雨迷蒙，遠山披紗，天空陰霾暗沉，竟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跡象。
    陳茜暗自在心裏大叫不妙，要是在這荒野下起雨來，他和阿蠻肯定會被淋成落湯雞。
    “阿蠻？”
    沒有回應。
    慢慢的，淅淅瀝瀝的雨水開始打在身上有點微冷。
    陳茜停下馬，低頭看了看，隻見少年清眸緊閉，呼吸綿長，竟是睡著了。
    長而密的睫毛之上全是雨珠，陳茜暗歎，到底有多困，居然連下雨都淋不醒他。
    可是那孩子蜷縮在他懷裏的模樣竟是如此惹人憐愛。
    陳茜不覺唇角開始微揚，也幸虧是他帶他走了，如果這孩子要是落到別人手裏指不定會受怎樣的委屈。
    “阿蠻？”陳茜搖了搖懷裏的人。
    “……”阿蠻睜眼，抬頭，剛好對上陳茜深潭般深邃的眼眸。
    一個激靈差點掉下馬去，陳茜眼疾手快，伸手將阿蠻往身邊一帶笑的戲謔“我有那麼可怕麼？你看，天下雨了。”
    阿蠻這才抬頭看了看天空，恍若隔著薄紗的世界，如此朦朧。
    再看了看陳茜，隻見他那一身鎧甲上麵雨露落滴，再看看自己，身上披著不知何時披上的披風。
    “怎麼辦？”他問那男子。
    陳茜挑眉“沒辦法，四處找找有沒有避雨的去處。”
    “好。”
    陳茜兀自駕著馬兒進了山林，山裏洞穴比較多，可以隨便找個棲息之所。
    “阿蠻，要是找不到避雨的地方該怎麼辦？”
    “那就繼續走。”
    “可是這裏離有人家的地方還得好幾十裏地呢。”
    “那不然該怎麼辦？”
    “不知道。”
    “……”
    兜兜轉轉轉了一圈，隻找到一個隻能容的下兩人的凹處，傾斜的角度還不怎麼大，不過可喜的是，可以避雨。
    將阿蠻從馬上接下來，陳茜道“你先躲進裏邊，我把馬兒安置了，天快黑了，我再去找點柴禾，記著，待在哪裏不要動，披風披好。”
    “那你怎麼辦？”
    “我馬上就回來。”
    看著他將馬兒綁在了不遠處有青草的地方，阿蠻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這個男人，為何對自己這麼好？
    阿蠻自知除了長的好看之外他真的一無是處，不會騎馬，不會討人歡心，他該如何回報他？
    回報那個叫做陳茜的男子。
    暮色四合，下雨的天氣本來就黑的較早，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阿蠻瑟瑟地縮在角落，也幸好不遠處馬兒吃草的聲音能給他一點安慰，不多時，聽見了狼嚎，阿蠻嚇得全身發抖，貌似，就在不遠處。
    暗黑的夜色本來就有那麼幾分恐怖，現在這麼一來，他一個人在這裏又聽見狼嚎，還不把他嚇死。
    不知怎的，阿蠻覺得連空氣中都是恐懼的影子，不知不覺地想起身去找陳茜。
    可是他不敢動，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個停息。
    阿蠻終於決定起身去尋陳茜，讓他一個人待在這裏，簡直就是開玩笑。
    雨水打在身上，透心涼。
    他將陳茜的披風塞進懷裏護著，怕一個不小心就給濕了。陳茜一身鎧甲已經濕透，他不能讓這唯一一件可以取暖的披風也濕透。
    邊走邊喊“將軍？”
    又不敢打聲。
    阿蠻突然發現，現在的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全身濕透，難受的厲害。
    一個人摸索著進了山林。
    “陳茜？”
    沒人回答，一如五年前的蕭索，阿蠻突然想哭。
    為什麼他要如此懦弱，為什麼？
    “陳茜？”
    “茜？”如今，陳茜似乎成了他的精神支柱，他相信，他就在不遠處，所以，他再往前走點就可以找到他。
    越走越遠，越走越深，他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裏，樹葉刷刷抖動的聲音還有雨水落地的聲音混成一片，更重要的，狼嚎聲似乎越來越近。
    他嚇得發抖，天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如此慘淡的夜。
    “茜？”他試探著繼續往前，不知道哪裏是哪裏。
    絕望的感覺如此強烈，為什麼上天如此不公讓我什麼都不懂，除了是個男兒身以外其他的哪裏像個男人？
    走了許久，累的不行，他蹲在了原地。
    懷裏還死死地護著陳茜的披風。
    全身濕透，舉步維艱。
    他覺得意識在模糊，可是他想起來，想返回去，如果回來陳茜看不到他那該多著急。
    可是剛起來，一個不穩就栽倒在原地。
    “茜……陳茜……”
    最後一刻，記得還是那個男子。
    阿蠻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裏麵有個男子對他笑的異常溫柔寵溺。
    俊朗媚眼，氣宇軒昂，輪廓深邃而好看。
    “阿蠻？”
    他清楚地記得他擔心地喊著自己的名字，喊著阿蠻。
    “阿蠻？”
    多麼想答應一句：茜，我在這裏……
    無奈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就像那人在手邊，而你卻怎麼也抓不住一樣。
    然後看他越來越遠，然後與你擦肩。
    陳茜，如若有可能，我想好好待你，這一生中，唯一一次想認真去對待一個人。
    我可以對你鞍前馬後不離不棄，隻要你不趕我走，我定陪你走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