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正經工作嗎？”
    蘭翡試探性地問，出於禮貌用了詢問口吻，不過眉眼間已經迫不及待顯出了招牌樣的自以為是。聞之心動食之無味的幾樣熬點，她一口一口倒是吃得很香甜。蘭翡曾說她媽媽在懷她的時候妊娠反應太大，吐得厲害，連累她一到人間就害了饞癆，瞧見好吃的就會犯六神無主症，隻不過她還有自尊心，決不會將這天生短處顯現人前，才勉強維持住了表麵上不食五穀似的小清新。
    “我也不清楚，”己書含糊說，“但是她父母給她留了好幾套房子，大概單靠房租也能過得挺好了。”
    “我想也是。”果然蘭翡說，“要是在社會上做事的，肯定養不出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這話聽起來可不像是褒揚。
    “你又沒見過她。”己書不讚成道。
    “是你不知道這人世有多殘酷啦。”
    蘭翡歎了聲氣，人家流淌在筆尖下的剔透聰慧被她拿腔作勢地演出來，馬上就是一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做作。己書心裏說：你也沒有多少經曆啊，也就翻了幾本書而已，浮皮潦草的，又怎麼會真的看透人世的殘酷？
    不過有時候己書也說不準蘭翡的腔調做派究竟是矯情還是純出於心的純真。己書曾見過蘭翡小學四年級時的全班春遊合影，一群心思不定眼光亂轉的小鬼裏頭，就蘭翡目不轉睛地定定看住鏡頭，一股遠離塵世的脫俗隔著舊照片都能嗅得分明，人家那會兒才隻十歲呢！己書心想，說不定蘭翡的做作偏偏就是人家自然而然不接地氣的天真不知世故呢？
    話說蘭翡也的確是會做出連她自己都要啼笑皆非的傻事，曾有一回她為班會事宜跟同班某個關係一般的男生通話，沒留意打過去的時候已經挺晚了，聽見聽筒那頭傳來的背景音是一首久違了的老歌，熟悉到幾乎都想要跟著哼唱，旋律在腦海裏遊來蕩去，偏偏怎麼也想不起歌名。問那頭，對方扭扭捏捏死都不肯說，蘭翡本來還挺無所謂的，這一下就糾結上了，連著反複追問了好幾遍，生平罕有的執著，卻直等到聽筒放下，靈光才姍姍遲來，終於想起是amei的那首“我可以抱你嗎？愛人？”。
    己書聽說時真替蘭翡覺得冤枉，難得執著一次反變成了調戲，根本就是百口莫辯啊！對方自然是不會突然失憶將此事忘光，隔天班級網誌上就出現了一篇小文，開頭便是：“女神夜半致電……”，語句風格戲謔，通篇極盡渲染誇張之能事，雖未曾指名道姓，可一個班裏就這麼點人，種種故弄玄虛的細節描述一看就曉得說的是誰了。蘭翡倒是很淡定，“人不傻*枉少年。”她輕飄飄地扔了句淑女不宜的髒話，臉上掛著那種自絕於人民群眾的冷傲神氣，若無其事地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