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濁然於世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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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我回到華州,三月中旬,表叔卻接到了朝廷的調令,由華州刺史任兗海觀察使。
這個在我的入幕生涯中出現過多次的景象如今又一次的在我的身上浮現了。
似乎就像我預料中的那樣,我從未穩定的待在過一處,從那一年,我扶父親的靈柩北歸開始,從鎮江輾轉鄭州,又從鄭州到洛陽,從洛陽到鄆州,又到太原,到華州,經長安,如今,我卻要再一次的輾轉至兗州了。
表叔對我很是親近,但是他始終不是令狐楚,一個是我的親人,一個是我的恩師。
一個對我是溫情,一個對我是恩情。
以往,我總是以為我要的是令狐楚,是那份深深的令人向往又令人敬畏的情分,是那種在親密間又保持著一定距離的情分,可是,在經曆幾數的輾轉中,我卻忽然發覺我很想要這一份久違了的溫情。
不論是母親,季兒,言箐,或是此刻的表叔,我都深深的留戀。
可惜,世道會變,人亦會變。
表叔對我的突然返回很是不理解,他說,“凡事重在堅持,不要讓自己的心智左右了自己的前程。”
他又說,“若是知難而返,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會要走上這一條道路。”
他又說,“令狐楚如今雖然在夾縫中生存,可是,樹大根深,朝中很少有人能動搖他的地位的。”
一一而出,一如這樣的疑問,對於我來說,永遠沒有答案的。
因為,我沒有不堅持,我沒有知難而返,我更沒有在乎過令狐楚的地位。
堅持,不是從一而終,而是有舍有取。
知難而返,不是半途荒廢,而是放棄該放棄的。
令狐楚在朝中的權勢我一無所知,我也不想知道,我所要的不過是在我所能接受的基礎上學到他能傳授給我的基本東西。
兗州,這個嵌鑲在華夏大地上的璀璨明珠,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孔孟之道在此傳學,儒韻深厚。
曾為九州之一,北瞻泰山,南望微山湖,西臨水泊梁山,更有“東文、西武、北岱、南湖”之稱。
我曾到過鄆州,那是四年前。
如今,我要再一次的踏上這片儒雅又神聖的土地上,我的心再一次的澎湃不已。
隻不過,這一次,我是跟著表叔,不是恩師。
陪伴在我身旁的隻有言箐。
我感到孤單了,仿若我這條沒有歸期的路一樣,我望不到盡頭,看不清曲折。
兗海觀察使,表叔明升實貶,觀察使儼同於本朝節度使,手握一方軍政大權,但是,也分重鎮節度使和邊防節度使。
本朝中期,設立行軍大都督,後又為應付邊防之事,設立行軍大總管,又在景雲年間,設采訪使和節度使。都督掌管諸州兵馬、甲械、城隍、鎮戍、糧稟,總判府事,節度使卻多的是行軍統帥權利,所令兵力比之以前要廣的多了。
但是,我朝到今日之境況,也是節度使的犯上作亂所致,因此,朝廷對節度使很是抱有戒心,卻又總是離不了,而在這些節度使中,又以邊防節度使更令朝廷頭疼,尤以西川,朔方,劍南,安西節度使為甚,表叔調任兗海觀察使,實際上就是兗州節度使。
但是,朝廷卻很少過問此處,曾經的九州華夏之一,如今的淒薄之地。
倒還不如在華州,長安附近,沐浴天子恩惠。
可是,表叔他沒有吱聲,無怨無悔的,他順從的到達了兗州。
如今已是四月初春,中原大地早已是一片碧綠,可這裏,卻由於地處北國,又值臨海,這些時日,倒還是幾多的凋零之色。
等到表叔吩咐完府中之事,閑餘時,我和言箐來到距離府衙不遠處的一個小山村中散心。
斜陽,輝光。
曾記幾時,也是這麼一個光景,我和眾人在滄縣的小村落中紮腳。
那時的天,是暗沉的,那時的夜,是漆黑的,那時的人,卻是清晰的。
記得在不會發亮的月光下,我看著恩師白發枯萎,兩鬢染霜,在搖曳的燭火下,我看著恩師眉眼已若晚秋般低沉淒迷。
那時的人,在如勾的殘月中,明豔動人,攝人心魄。
那時的夢,在若隱若現的晨曦中不會醒來。
那時的夢,是那樣的令人感到害怕,卻又是那樣的虛幻。
我一直以為,那時的隻是一場夢,不會成為現實,不會成為阻擋我前進的絆腳石。
可惜,我終究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