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後一步，他輕移步履，我這才猛然發覺，他的腿竟然是瘸著的，一步一步，很是艱難。
    他是令狐緒，我驀地驚醒。
    令狐洵的大哥，也就是令狐楚的大兒子。
    震驚之下，我心思稍稍平複了一下，可是，令狐洵不是說他大哥長期臥病在床嗎？
    為何令狐楚外任東都，令狐緒也有來此。
    原來，那日在宴會上見到的他竟然是這副樣子，那夜我沒有注意他的外貌，竟然也沒有發覺他是滿頭銀發的，也許，那夜他的發絲是經過侵染的。更有甚者，那夜陪坐在令狐楚身邊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蘧然，一個可怕的念頭竄入我的腦海中，令我不敢去想象，不敢去相信，更不敢去思考。
    半響後，我恭敬的對著他彎腰拜了拜，“令狐公子，梓郎有禮了。”
    他並無驚訝，淺淺一笑，又要移動步伐，我趕緊上前扶住了他，“令狐公子小心。”
    他抬起眉頭盯了我半響，似乎震驚，卻總是令人看的不明不白。
    “無事，我還沒有那麼虛弱。”
    我攙扶著他邁上中廳中央的座椅上，又要忙碌著去為他倒上一杯茶水來，“梓郎不用客氣。”
    我頓時怔在原地。
    他也叫我梓郎？為何初次見麵，他們都是這這般的彬彬有禮呢？那麼日後呢？他會像令狐洵那樣麼？
    我的腳步登時像是被地麵上的什麼東西吸住一般，不能動彈。
    “梓郎是否驚奇？”他的嗓音不似令狐洵那般的磁性性感，卻是帶著與他外貌相符合的陰沉冷清。
    我這才返回腳步，輕輕踱了幾步，走至與他稍稍分開的一絲距離外，卻沒有回應於他。
    “梓郎也許會驚奇我為何總是不出現在眾人麵前，父親他為何總是從來不與外人提起我。”
    追問之下，我點了點頭，卻沒敢看他。
    他笑了，笑的令人困惑，卻也是那般的明了，從來不似令狐洵笑的那樣。
    “二弟他是我們令狐家族的驕傲。”
    若是在此前，我聽到這句話肯定不會懷疑，可是此刻之下，我卻覺得是那般的不可信，又充滿諷刺，令狐洵？嗬？驕傲嗎？難道令狐家族有一個不正常的人是一種驕傲麼？
    難道他心胸狹窄是一種驕傲麼？
    我沉吟不語。
    “咳咳、、、咳咳、、”座上之人預料中的輕咳了起來，我連忙一步上前，為他倒了一杯茶水，“令狐公子。”
    他擺了擺手，拒絕了。
    我放下手中茶杯，不解的望著他那顫抖著的軀體。
    這人還能活過明日麼？
    眼神之中的悲傷明明是那般的明顯，可是，為何我會覺得他是樂觀的呢？
    難道我的眼裏真的再也沒有對錯了嗎？
    “父親一生是那般的清廉高潔，又是那麼的受人尊敬，雖然他不會說什麼，可是我明白，我是他們的恥辱，若是我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那麼父親的名聲便會從此一落千丈。”他徑自的用一手撫摸著胸口，眼神迷離間，望向了遠方，“二弟他是那麼的出眾，儀表堂堂，又才思俊麗，在長安受著萬人的追捧，即使在這遠離京師的東都中，也是那麼的受歡迎。”
    “梓郎。”他忽然叫住了我的名字。
    我驀地回神，俯視其下，對上了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