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這樣的人，雖然擁有美好的麵容，卻不能有姣好的內心，即使日後做了再大的官，也是枉然，更是對百姓的一種禍患。
    看著他此刻那副嘴臉，我怎麼也聯想不到，他就是恩師令狐楚的愛子呢？
    那初次相見時，對他的誓言呢？
    什麼一日相從，百年見肝膽呢？
    都是鬼話，都是戲言，我和他，什麼肝膽？什麼百年，我隻恨此刻不能插翅飛出這一方狹窄天地。
    “梓郎難道真的不想知道那些事麼？”他笑的陰險，卻似乎透露著無盡的悲傷。
    “我沒興趣。”一把甩掉他的束縛。
    下一刻，在我即刻要逃離此地的時候，他那最初迷惑了所有人的磁性性感聲音傳來，卻是一字一句的透徹清晰，“因為我恨你。”
    “從見你的第一眼起，我便恨你，而且……一直……一直恨你。”
    驀地轉身，刺眼的藍色錦袍晃得我眼眸闔上，耳邊是縈繞不去的諷刺和譏笑。
    嗬？
    還是恨？
    原來他是真的恨我？
    原來他的心是如此的狹窄？
    強忍著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我聲音沙啞，“令狐相公請便罷。”話落，我便迅速的消失在了他們的麵前。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看重的東西都要被他毀去呢？為什麼我看上的東西都隻是一層虛浮的外表呢？
    令狐楚那般的寬厚待人，仁愛慈祥，可是，為何獨獨他是那般的驕縱霸道又心胸狹窄呢？
    令狐楚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子？
    腳下步履沉重，像是有千斤的石頭在墜著我的腳底一般，使我連抬起半分的力氣都沒有。
    月華泄下，在庭院中揮灑出了一個美好的弧度，皎潔明亮。
    恍然抬頭，卻已置身在那日初見令狐楚的正廳門口。
    嗬嗬？真是諷刺，為何我千般的不去想他，不去念他，偏偏身體又不聽使喚呢？
    正廳的中央是令狐楚一貫的君子作風牌匾“明鏡高懸”，高潔，淡雅，出淤泥而不染。
    罷了，事到如今，我還是從哪來的回哪去罷。
    忖思半響，我重重的歎息一聲，就要離去。
    “李公子，既來之，又何必再走？”
    這個聲音？
    不是她，不是她，隻是我的錯覺罷了，那夜在庭院中她也是這般的初問我的。
    暮然回頭，卻對上了我從未見過的一雙眼眸，那裏麵，是世間所有人都看不清的迷霧，深邃之下，卻又是那般的淺薄。
    這人是？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身高六尺左右，腰帶不足三圍，堪比南朝沈約，纖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一陣風刮走一樣，本來是青年人該有的墨色長發在他的頭上卻是泛著流光的銀白，
    啊？他竟然是滿頭白發？我恍然驚覺，這府中怎會有如此怪人？在我的第一眼中，竟然沒能發現他的滿頭銀發，而僅僅是那一雙既空洞又似乎洞曉萬物的眸子。
    他笑了笑，無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