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世間所有的悲憤怒怨都在頃刻之間灰飛煙滅，他的眼眸不忍讓任何一個人拒絕。
    他的眸子令人太疼了，疼的仿佛心碎了一般，又仿佛被人千刀萬剮一般。
    “你能原諒他麼？”
    這是懇求，是乞求，我明明是要奮不顧身的拒絕的，可是，那一刻，我猶豫了。
    盡管他殺了錦瑟，盡管他討厭我，盡管他恨我。
    令狐緒知曉一切，也許，兄弟同心，盡管在眾人麵前，他們從來未曾並肩過，盡管他們在一起是那般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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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二十三日的時候，令狐楚已經安排好了東至鄆州的一切事宜，交代了一下洛陽事務，又讓我代替他給天子寫了一分表書，這才讓我回家探親一次。
    本來想是要帶上母親和季兒的，可是思慮路途遙遠，又總是在奔波飄蕩中，如此之下，倒還不如讓他們留在洛陽，反正日後也許會過來的。
    言箐在我的好說歹說之下，總算答應了在洛陽照料母親，看著他那明光的眸子裏的不悅，我心裏明白，總有這麼一個人，無論是你經曆了什麼，悲傷，亦或是喜悅，他都是在乎你的。
    錦瑟的事始終在我心頭盤桓，念及我們相遇三次，她卻無緣無故的喪命在令狐洵之手，其中緣由，也許就是像溫卿吟說的那樣吧，可是事已至此，我再也不想做無謂的掙紮和糾纏。
    最初的懵懂不知，也許會是一生的遺憾，隻是我經曆的少，不懂仕途，不懂世途，盡管令狐緒的一句話令我心軟，可是我終究不能釋懷令狐洵是那樣的人。
    不是為了錦瑟，不是為了令狐楚，亦不是為了令狐緒。
    連我自己都不能明白，這種情感是什麼？想忘忘不掉，想恨恨不起。
    那一日不知為何，走出留守府的時候，天空忽然飄起了渺渺絲雨，令狐楚簡單的交代了一些事便上了馬車，緊跟在其後的那一輛素白如出殯般的車輛，我在猜想，那裏麵的主人到底是死是活？可是不論如何，在我心裏，他都是強大的。
    下人們陪同在車輛兩側，連著令狐家的守衛，不下數百人，街邊有來送行的洛陽子民，伸著頭，揚高了脖子，想要瞻仰一下，卻終究沒能如願，倒也不是因為令狐楚有多高傲，是他太看重皇命了，太嚴以律已了。
    身體僵冷了半響，兩鬢的發絲濕乎乎的黏在肌膚上，有些涼，涼至心裏。
    回首仰望了一眼，終於下定了最後的決心，也許，以後會回來，也許不會回來。
    思緒不知被什麼東西牽引著，肢體僵硬的不能動彈。
    許久之後，忽然發覺頭頂多了一片光彩，雨滴竟然停了。
    “溫公子。”一把油紙傘，我驚訝的喚了一聲。
    他笑了，“想什麼了？都這麼走神。”
    我搖了搖頭。
    “走吧，該走了。”
    歎了口氣，“是的，是該走了。”
    “梓郎難道不留戀麼？”他收起了淺笑，白的如他臉色一般的紙傘擋住了前行的道路。
    我不知道前麵的人身在何處。
    是恩師麼？還是令狐緒？亦或是令狐綸？或者…
    不，不能，我不能再想他了。
    內心在激烈的碰撞著，恍如這漫天的雨絲，看似溫柔細膩，卻如一把殺人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