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季兒冰冷的小手攏到我的手心中，緊緊攥住，試探性的問道，“季兒，你怕嗎？”
    “怕什麼？”他眨了眨眼，很天真。
    “怕離開母親呀。”
    “還有姐姐。”我特意把家裏唯一的幾個親人道了個遍，當然了，那個混小子我隻在心裏默念著。
    他搖了搖頭，粉嘟嘟的臉頰上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我長大了，不再要依偎在母親的懷中了。”
    瞬間，我的心像是被什麼堵塞住了一樣，無比的酸澀。
    長大了？短短了三個字，我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堅強。
    對，我不得不承認。
    “季兒，那裏很苦的，在父親的墓側，很荒涼。”我蹲下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想尋找他眼裏半分的畏懼和退縮。
    可是，我失望了。
    他把小腰板挺了挺，小手甩掉我緊攥著的手臂，拍了拍胸脯，“哥哥，你不用擔心，我不怕，我是男子漢，我什麼都不怕的。”
    淚，悄無聲息的流下。
    心，無聲的欣然。
    炊煙嫋嫋升起，我站在高高的山尖上，舉目遠遠望去，一派盎然生機。
    一天井井有條的生活開始了，我也開始了我嶄新的一日，身邊再也沒有了父親，沒有了母親。
    堂叔住在墓側，這是我們家族的規定，我不為父親守孝，堂叔是他唯一的弟弟，卻要為他孤燈長鳴三年。
    我拉著季兒的小手，踏著春色，伴著鳥語花香，遠遠地，我看見了那一株一株高聳著的鬆柏，藤蘿沿著枝幹慢慢垂下，遮掩住了堂叔的那間清寒的木屋。
    “哥哥，你看，叔叔在那裏。”季兒興奮的用著右手揮舞了起來，我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瞧去。
    一個披著鬥笠，滄發素衣的不惑之人斜依在鬆樹枝幹上，手裏捧著的是本厚厚的書。
    再走近。
    我看清了堂叔的臉側，“父親？”
    堂叔抬了抬眼，看見了我們，放下手中的書，緩緩朝著我們近身而來。
    長長的藤條垂到他的肩頭，涼風吹過，一陣一陣，青綠與蒼白共舞。
    “梓郎，季兒，你們來了。”
    我愣了愣。
    我心裏是明白了，歲月滄桑對於誰來說，都是一樣的，堂叔正是不惑之年，可是，卻滿頭蒼發。
    季兒擺過了我的手，奔向了堂叔的懷抱。
    “叔叔。”
    堂叔笑的合不攏嘴，展開雙臂擁住了季兒笑笑的身板。
    我卻呆滯的怔在了原地，紋絲不動。
    “哥哥，過來呀。”興奮的任由堂叔攏著，季兒朝我揮動了小手。
    頓了頓，我輕輕移動腳步，待到與他們三步之遙的距離時，我彎腰對著堂叔拜了下去。
    “梓郎，起來罷。”他的右手攙扶了過來。